四菜尽了三个，还有一个只剩些许。坛中的老酒也还剩下个底。

三人的脸上，都有了红润。

三人这吃饭喝酒时，聊着年少时候的趣事、苦事，聊着林奉朝一家的可恨，聊到母亲的惨死......

想到此时仅仅隔了半里池塘的对面，正是人声鼎沸，喜气洋洋，不由得一股憋屈萦绕在三人心中。

占福一拳锤在桌面上，震得碗盘直抖：

“今早咱家的狗还教仙人给杀了。我看那仙人跟林奉朝一家一样蛮不讲理，简直可恨。”

占知此时酒已入脑，仰脖喝干碗里的酒，把碗往桌子上一拍，愤然说道：

“休说杀狗，杀个人也是随手的事！仙人高高在上，朝廷都不如！一个破衙门的林奉朝都能折腾咱家这么久，受这委屈，报官都没用！”

林占福听到这话，只感到一股情绪冲上头顶。他激动地站起来，手指着一个方向：

“报官？先不说半个衙门都是他主家的，就单说那些衙门的兵，只要进村，半个村养的鸡鸭鱼鹅都被顺走！现在林奉朝老东西是退了，新上去的不还是归林奉朝管着的？报官，报个鸟官！”

占胜此时看着两位哥哥，也是被情绪感染，他也是激动地把身立起，抬手准备说话。

“那狗日的林.....”

就在这时，灶房外大门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音。

“占福，占知，占胜！”

占胜被打断，扭头朝着大门方向看去，说话的声音也是像是滑坡一样降了下来，然后停住。

占胜扭过头来，看见大哥二哥脸上都露出狐疑。

三人没有动作，敲门声又响起，这次声音更大：

“开开门，我是你们顺叔！”

“是狗顺，他来干什么？”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占知此时却冷静下来，夹了块菜放在自己碗里，又抱起酒坛给另一个碗里倒上了酒。

“胜，去开门。”

占胜听话地跑了出去，占福眼神阴冷，一直盯在灶房门外。他伸手拉过来板凳，缓缓坐下。

狗顺敲门的场景，使他感到有一种熟悉。

————

狗顺今日早上日上三竿了才从破床上醒来，出门闲着溜达，远远看见林奉朝大宅子门前村民跪倒一大片，心下好奇，爬到了树上看了个仔细。

眼见人群前边，前边两个一身蓝袍，扎着头发的青年人正把手按在一个小孩的头顶，小孩后边是长长的队伍，估摸着整个村子的小孩都排在这儿了。

这青年人摇摇头，然后这个孩子便被轻轻推到一边，被自己家人招呼着到人群里跪下，这时下个孩子再补上。

狗顺偷摸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于是把目光往人群中扫去。

人群前列，一个老头很是面熟，狗顺定睛一看，原来是六七十岁的林奉朝。

林狗顺呵呵一乐。心中暗暗赞叹这林奉朝不愧是拿公家赏钱的，跪得就是标准。

林奉朝周边跪着他的五个儿子，离最近的是林展大，再往那边是林展四，其他三个傻儿子嘴歪眼斜地跪在林奉朝身后，二儿子想要抬头，被身边的媳妇儿按住。

那媳妇跪在地上，头埋得很深，撅起的屁股饱满浑圆。狗顺看得口干舌燥，心中一阵痒痒。

他在心里暗骂：人比人气死人，你顺爷四十多还打着光棍，林奉朝这狗儿子是个傻缺还娶个这么好的媳妇儿。

狗顺心里骂了好一顿，骂痛快了，也感觉没意思了。肚子里边饿意上来，于是琢磨着上谁家摸两口饭吃。

人群聚在路这头，他便把目光投向路那头。他从树上爬下来，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下一条黑狗，正在酣睡。

他扒着树，脚探着地，一脚踩在黑狗身上。黑狗从地上弹跳起来。林狗顺反应迅速，一溜烟地窜上了树，隐藏在树的叶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