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涨开,鼻腔中剧烈喘息着粗气,“呼呼——”
张放颤抖着周视全身,充血的脖颈青筋乍起,鼓胀的手臂肌肉盘虬,胸口宛若一台高速运行的柴油机,激荡着棉衣“咚、咚”鼓动。
他缓缓握紧拳头,汹涌的劲力自肌腱中传来,骤然一拳挥出,
“轰隆隆!”
凌厉的拳风,炸出一道爆裂空响!
“呼呼——”
张放凝聚精神,内视那幅天伤星图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光芒黯淡。
‘这就是天伤星的一毫辰光降身么……该如何停止呢?’
随着心念一动,图画的黯淡定格,霎时一股虚弱之感涌上全身。
“呼……呼……”
张放扶着床沿慢慢坐到地上,忍不住打着战栗,想要捋起粘连在额上的头发丝,却发现手臂上使不出一点力气,那种感觉就像是……饿了七天七夜,熬了十个夜晚,又困又乏!
良久,总算是恢复了些精力。
他尝试着站起身,蹒跚地挪到木桌旁,无意瞥见门框上的铜镜,煞白的脸色,挂着淋漓的汗水,好似病入膏肓的肺痨鬼。
“叮、叮——”
端起的茶壶晃荡着,清冽的茶水浇进口中,“咕嘟、咕嘟,”痛饮了几大口,方才好一些。
坐在长条凳上,张放的气息已经平稳许多。
‘好一个天伤星图降身!’
他在心中暗赞,尽管降身解除后的副作用异常难受,但降身时那种强横、霸道的感觉,令他忍不住回味。
再次内视‘图位一’上的天伤星画图,黯淡部分恢复了些许光芒。
他大概了解了这金手指的用法。
就是引得天伤星的辰光降身,从而具备专属于天伤星罡的特性,同时图画的蓄能消耗,停止使用时图画重新充能。
‘仅是降身一柱香左右的时间,不过是挥出一拳,就让我虚弱成这般模样么?’
他苦笑着,猜测应该是因为这具身体太过鸡肋。
若是日后炼皮炼血,身体素质增强,踏入更高的武道境界,图画的使用时间应该会相应延长,应用起来也会更加从容。
没记错的话,行者武松正是对应的天伤星罡。
想想两人的境地也是有些相似,同样的家破人亡,同样的手刃仇人,难怪得天伤星照拂。
‘一毫天伤星辰光……’
回味着图画降身时的感觉,气血、力气、敏锐、洞察力,至少是平常状态的四五倍之多,恐怕举起五六百斤的大鼎也不在话下。
‘而且这只是一毫……’
倘若一缕、一成……甚至是全部!
会有怎样难以想象的威力,搬山填海,移川平湖?
谁又敢言不可为之!
‘为何天伤星辰只是增强身体素质呢?’
回想行者武松,撼天狮子下云端,摇地貔貅临上坐,那是何等的威武,何等的气魄!
‘也不怪,只是一毫天伤星辰光,要什么自行车?’
张放自嘲一声,同时心中自勉,势要炼就非凡体魄,绝不可让天伤星的威名在自己手中蒙尘!
待到天伤星辰无拘束地降身,必会有着非同凡响的强大效用!
再看图位,有二则定然有三,杀伐中获得煞气,开辟新的图位,填入天孤星,填入天速星,填入天杀星……
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各有所长,俱是绝顶。
当有一日,得到天全部的罡地煞,尽皆开发出威能,超脱出图画变幻之中,不拘泥于星辰之力,又会是何等的强悍!
张放不敢想象,但眼神中满是热忱。
“砰砰砰!”
门被敲响,他陡然一惊。
“小兄弟,在家吗?”
打开门,站着一和蔼可亲的老妪。
“中午听狗蛋说,山上新来了个兄弟。”
“放哥哥!”
探出来个小脑袋,扮了个鬼脸,是那个要糖的小鬼头小青,张放脸色缓和下来。
“俺就住你隔壁,这是俺家大孙,俺家小娃也在前寨做差事,叫李甲,回头你们弟兄多照顾呀。”
“嗯,嗯,好的,大娘,那个……您进来喝杯茶?”
张放想起初上山时那个‘讲着好哥儿’的青年,以及那壶快要被他喝光的水,心中泛起些紧张。
“哎,小兄弟你太客气,俺是喊你去吃晚饭的。”
“嗯?”
他这才注意到,昏沉的天色,悬在山顶上的皎月。
“不必,不必……”
他连连摆手拒绝,老妪却脸色一板,说道:“你去前寨吃还费些脚力,俺家走两步就到,去哪里吃不是吃?何况当家的给我们这样一个不纳税不傜役的好地方,还时常送些柴米油盐接济我们,多大的恩情,让老婆子我怎么报答,你要是不去俺家吃,跟俺这么见生,可不要叫俺大娘了!”
张放心中很是感动,一面未曾见过的陌生人就给他这种关怀,在山下是未曾经历过的。
所谓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哪有那么多恶民刁民?不过是穷怕了。
也见得这里的乡亲物质生活富足。
拒绝不得,他只好应下,确实几步就来到老妪家里,看着桌上的腊肉与白米饭,让他更加感动。
这是以过年迎客的规格招待的他呀!
按大娘的话讲,小兄弟在山下受了这些年的苦,上山过好日子,也是该庆贺一番。
饭间大娘又劝下几杯浊酒,讲述着她一家的故事,小青调皮地趴在他的身上嬉戏,童趣盎然。
这一家人籍贯洪山郡徐李村,距郑丰村约八十里地。
大娘姓徐,有两个儿子,官衙赋税繁多,恰逢去年收成不好,交不上税。
老汉与大儿强征去修运河,大儿媳改嫁,小儿子李甲逃走,幸得上了大龙山,后又将她与小孙子接上了山。
半副家流落在外,生死未卜,大娘讲起潸然泪下,张放叹息一声,苛政如虎。
吃过饭后,张放告别,心中却莫名觉得压抑。
举大龙山区区几百人之力,与坐拥天下的朝廷作对,这没有压迫剥削的世外桃源,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不知哪日天子的震怒就要降临到这渺小的净土之上。
但他决心要与山寨同存亡,人在山在,山亡人亡,哪怕这想法甚至有些可笑荒唐。
若想这方天地不受亵渎,唯有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与世界为敌,强大到只一个眼神,便可让那蜷缩在宫城里敲骨吸髓的皇帝,发自灵魂地战栗!
饭吃罢,气力也恢复七八分,就着月光,在门前石土地上,张放趁劲头练起了苍虎桩。
“拳风如罡,发力迅猛!”
心头憋着一口压抑,出拳更是狠快,站桩稳健,青辉洒在身上,宛若一只灵动苍虎。
“腰若松柏,沉若磐石!”
一式接着一式,马步,下腰,提腹……
愈发的熟练,愈发的浑圆,一遍一遍的练习,张放已渐渐将苍虎桩磨入肌肉记忆,变成习惯。
而更能专注地感受发力,熔炼血肉,小腹部位的气仿若“嗡嗡”作振,隐约有了雏形。
“簌簌——”
随着再一拳打出,张放化拳为掌,缓缓按下,气沉丹田。
“呼——”
一口浊气,轻轻吐出。
再看那道腹中气,已有了一根绣花针的粗细。
一日练就腹中气,这在那些习武世家中也算罕见。
许多天才,自小服食宝草,也得花上数日时间。
倒非张放天赋卓越,相反,他的根骨只能算中庸平常。
但那口心头的压抑,激得他屡屡在力竭时,仍旧咬牙坚持着练习桩功。
而如此做法,在练习桩功上具有事半功倍的奇效。
正如蓝星健身中的‘力竭训练法’,力竭时仍旧坚持锻炼,才能取得突破的效果,两者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那些世家天才不这样做,因为此法也有副作用……
皓月当空,已是深夜。
稍稍歇息一会,张放打了盆井水擦拭身体,也就歇下了。
第二日,初睁开眼的张放龇牙咧嘴,浑身疼痛似有千万只老鼠啃噬,这就是‘力竭训练’的副作用。
超量练习,使得全身肌肉过度疲劳,虽然可逆,但长久如此,会留下暗疾。
正如耕田时,绝不能莽着劲干活,练功也是如此,细水长流。
有着两世为人的张放,经历这个教训,自然也明白了这个道理。
于是歇上了一段时日,但也不闲着,帮邻家的乡亲父老做些打水摘菜的轻活。
一来一往也就和王大爷、陈姑、何婶子……熟络起来。
“……”
二十天后……
“簌簌——”
正值晌午,张放于门前练习着苍虎桩。
“张放兄弟,一会到我家吃饭啊!”
路过一个矮瘦的女人热情地招呼,抬起的手上,厚茧冻得皲裂。
“何婶子,朱大叔刚叫我过会陪他喝两杯。”
张放缓缓收势,说道。
“不行!俺家老汉昨晚逮到只山鸡,都炖半个时辰了,你得来吃啊!”
“再说,怎的婶子在你心里不如那酒鬼好嘛?你要是不来,以后就别叫我婶子了!”
“好,好,那我知会声朱大叔再去。”
张放满脸的无奈。
【主破耗伤灾的星斗,祈祷你微不足道的一毫辰光,降临在这命运多舛的小人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