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天道无常,冥冥当中的主宰一哆嗦把他发射到这个兔子不拉屎的鸟地方,绝对不是逗他玩的!要不然,这种“好”事怎么单单选到他呢?所以他必然要在这个世界上轰轰烈烈地走上一遭!
其实元鸣刚来这个世界时还以为是一个梦,但遗憾的是,梦醒之后,却发现自己回不去了。悲切中想到来时遭受的生不如死的痛苦他就忍不住浑身发抖。如果回去时还得再遭那么一茬罪的话,那不回去也罢。
男儿四海为家,纵横宇内,睥睨八荒。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处青山不埋骨?
多年与怪病斗争下来,元鸣的精神和意志力都得到极大的锻炼,也就慢慢的适应了这种痛苦。只是身体的发育减缓了很多,瘦胳膊细腿,六年下来没长高几寸,弄得他撒尿时垂首凝视,都禁不住郁闷半天:难道自己的身体就这样不长了吗?
元鸣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响起了“砰砰”的砸门声。小花警觉地一下子窜到了门口,但却没有吠叫。
元鸣一怔,这么晚了还有谁来?也就隔壁阿牛吧。
刚打开门,阿牛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脚把凑上前去的小花扫到一边,瓮声瓮气的说道:“阿鸣,还没吃饭吧?看我给你弄了个好东西吃。”
阿牛把怀里一个黑黝黝的,好似南瓜大小的东西往地上一扔,然后搓了搓手,不住地往手上吹气,唏嘘着说道:“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元鸣往地上一看,那东西已裂成了两半,飘出了一股浓烈诱人的香气。
“我爹下午在屋后逮了一个刺猬,我用泥巴裹着烧熟了,你快趁热吃吧。”阿牛急火火地说道。
元鸣心里一热,赶紧招呼阿牛坐下。
阿牛姓曾,就住在隔壁。他今年十六岁,四方脸,眉如扫帚,双眼大如牛卵,眼珠上红丝缠绕,炯炯有神。
阿牛身材高高大大,虎背熊腰,小牛犊子似的,比成年人还壮实。他一身蛮力,胳膊有元鸣的大腿粗细,由于住得近的缘故,两人经常一起玩耍。
元鸣前世今生加起来也算是二十几岁的人了,糊弄个半大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所以从小阿牛身体虽远比元鸣强壮,但却对元鸣言听计从,崇拜有加。
前几年,元鸣让阿牛往东他不去西,让他追狗他不撵鸡,惹了祸事最后追究起来,屎盆子总能扣到阿牛头上。为此阿牛不知冤枉地挨了他爹多少老拳。等到年龄渐渐大了,两人友情日渐深厚,算是很好的哥们儿兄弟。
刺猬裹上泥巴烧熟后在剥掉泥巴时,就会连带着把身上的尖刺也剥下来,最后只剩下香喷喷的肉疙瘩,乃山民们不可多得的美食。元鸣将泥巴收拾干净后把肉都撕到碗里,撒了点盐巴对阿牛说:“一起吃点吧!”
阿牛摇了摇头,回道:“我已经吃过了,你赶紧吃吧,吴老爹走后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我爹说了,以后你就到我家里吃饭好了。”
“谢谢!”
元鸣看着阿牛的大眼,真诚的道谢,“这些年多亏你们一家人的关照,我以后会自己想办法的。”
阿牛挠了挠头,说道:“那你吃完早点睡吧,我爹说明天还得给吴老爹出殡呢!你身子弱,可别累坏了。”
送走阿牛关上门后,元鸣吃了大半只刺猬,草草啃了几口干粮便吃不下了。他将剩下的肉和饭都赏给了小花。小花吃得欢快,元鸣爱怜地摸了一下它,叹道:“人生在世,祸福无常啊!幸亏你是一条小花狗,你若是一条黑狗的话,前几天就被李道长杀掉作法事用了。”
第二天一大早,阿牛爹就领着一行十来个人来到了元鸣家里。有专门帮村里人操办红白喜事的曲大脖子,乡村土医生钱瘸子,专扎纸人纸马、金山银山的“纸扎张”,还有刘二,马横等几个负责扛棺抬柜的壮小伙。
“哟,老吴家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呀!啧啧,像古南梁国的东西啊?不错,不错。”
“我看看,在哪,我看看!”
几个人闻声围了上来,一时之间,七嘴八舌,乱哄哄的。
人群中,刘二捧着个青铜器正在摇头晃脑地端详。那个青铜器似罐非罐,两侧各有一个耳朵,敞口束颈,双耳对称,器身遍布古怪的花纹。
“拉倒吧你!这就是个普通玩意儿,不值钱,赶紧忙活去!”
曲大脖子劈手夺下那青铜器又丢到墙根去,那儿还摆着一溜类似的器物。
“去去,都掌起眼色来啊!老吴生前可是个爽快人,咱可得把他的身后事办好了!”曲大脖子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围上来的人统统赶走。
这时,阿牛爹领着一位道长走进屋里来,此人正是阿牛从县城请来驱鬼捉邪的李道长。
李道长四十许岁的样子,身材中等,头上戴了个道冠,身穿一袭半新的灰蓝色道袍,上面零星分布着几个暗褐色的陈旧斑点,想来是历次给人做法事时不慎溅上的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