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九章(2 / 2)风雨人生之苦难与期盼首页

通讯员传达完县长的指示,连招呼都没打骑上自行就走了。杨占全一看通信员的态度也和往常大不一样立刻毛了,赶紧擦了擦汗走到钱有利面前小声说道:“你都听见了吧,你要是再顶着不办,你的会计当不成了不说,我的社长的职务也得一撸到底!”

通讯员一来钱有利就什么都明白了。他虽然低着头没敢瞅通讯员,但是,始终支棱着耳朵偷听。所以,所以,通讯员的话一字不落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刚开始脸还是红的,转眼就变成灰白色的了,如同死人的脸一般,用老百姓的话说盖上一张纸就可以哭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李文翰竟然有胆量去找县长,更没想到县长会管一个社员的事。而且,还根本没把他们钱家放在眼里。让他感到更难堪的是,这件最不光彩的事,也是他有生以来最丢人现眼的奇耻大辱,几乎让全城关村的社员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而且,不仅很多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幸灾乐祸的目光,而且都在窃窃私语指责他嘲笑他。多少年来,李家从来都是钱家的手下败将,没想到这次居然栽在了李文翰的手里,不仅摔了一个大跟头,而且摔得头破血流。这种结果,他不但做梦都没有想到,而且,还让他感到恐慌和悲哀的是,钱家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钱家了。不过,钱有利是个永远不知道悔改的人,他不相信钱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完了。诸葛亮足智多谋还失街亭呢,俺钱有利这点事算啥。来日方长,眼前的一切都是暂时的,不足为虑。况且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说不上哪天眼下的县长就卷铺盖走人了,来的新县长备不住还是自己哥哥的人呢,到时候天就又变回来了,钱家依然是过去的钱家,俺钱有利也照样是以前的钱有利,现在所有的白眼球都会自然而然地变成红眼球了。想到这里,钱有利咬牙切齿地骂县长是个大混蛋,并发誓非到省城告他一状不可,让他立马滚出金县。钱有利光顾了胡思乱想了,根本没听见杨占全说的话。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杨占全不知道钱有利是在想对策呢还是害怕蒙了,只好再问一遍。

“没听见!俺也不想听!他妈的,一个跑腿学舌的通讯员对你横鼻子横眼的,你不但不敢指责他还点头哈腰的,你不觉得自己太?了吗!太掉价了吗!还有县长,不就是仗着自己有权可以发号施令吗!今天是县长,还备不住明天就把官丢了去扫大街的呢!想把俺钱有利的会计摩挲了,好啊,那就摩挲吧,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瘌,俺钱有利不在乎!他要是有种把俺枪毙了好了!”

“算了吧,县长虽然不敢枪毙你,拿掉你的会计是就像弹弹身上的灰一样容易!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按照县长的意见办吧,别自讨苦吃了!”杨占全总算知道谁大谁小了,不敢再听钱有利的了。

就在这时李文翰和王振岭回来了,问道:“杨社长,俺俩的工分…”

“你俩的工分这两天就入账。”杨占全哭丧着脸说。

“是按照指挥部开的记工单入账呢还是按照你们的想法入账?”王振岭还是不放心。

“按照指挥部开的记工单入账,记工单是多少就给你们记多少,一分也不会少。”

“什么时候把俺俩少分的小麦补上?”李文翰问道。

“就这两天。”杨占全又有气无力地说。

别看钱有利说的话很硬气,可是,无论怎么装,他内心的恐惧和垂头丧气都挂在脸,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钱有财对通信员、杨占全及李文翰、王振岭说的话也全都听见了,虽然气得喘不上气来,可也无可奈何,只能忍了。

“二哥,刚才他们说的话俺也都听见了,没想到李文翰这小子跟咱牛上了!”钱有财说。

“二哥,俺总觉得有些事咱做得太过头了,你看大伙都用啥眼神看咱,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有更多的人对咱不满,咱在城关村…”一个堂弟不安地说。

“咱在城关村咋地?你害怕了对不对?你看看你这个?样,才多大的事啊就吓得你快尿裤子了!俺不是夸奖李文翰,那几年,咱把他整得都快没活路了,差点跳井,可他咬着牙硬挺过来了!你们呢?哪管有李文翰一半的志气呢,也不至于让二哥丢这么大的人啊!可惜,你们一点骨气都没有,坐山观虎斗,一个屁都不放,哪里还像钱家的人!”钱有利又气又懊恼。

钱有利总算找到了一个出气筒,把堂弟损了一顿。虽然出了一口气,但是,马上就意识到把最不该说的话说出来了,暗自骂自己是地地道道的大笨蛋。

堂弟平白无故地挨了一顿训,觉得很窝囊,嘟囔了几句。

“你嘟嘟囔囔地说啥呢?俺说了你两句,你不服是不是!”钱有利怒气冲冲地说。

“俺啥时候吓得尿过裤子!俺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是,咱们是堂兄弟,也不能这么损打俺啊!再说了,俺是害怕吗?俺没有害怕!俺是提醒你,吐沫多了也能淹死人!你好好看看大伙那眼神,戳你的脊梁骨都已经不解恨了,恨不得吃了你!再这样下去,钱家在城关村还能有立锥之地吗?钱家也不光自己一个,别人都不管,俺算老几啊,管闲事落不是,自讨苦吃!”

不管是城关村的老百姓还是钱家的人,还没有人敢这样对钱有利说话,钱有利立刻勃然大怒。

“你到底是姓钱啊还是姓李?俺明白了,你是看俺不行了想和俺划清界线是不是!没关系,少了你一个臭鸡蛋,俺照样能打槽子糕!再有事,你躲得远远的,省的迸你一身血!”

“好吧,你走你的阳关道,俺走俺的独木桥,咱俩从今往后井水不犯河水!”

“给你鼻子你还要上脸,你以为俺离开你就没有活路了!以后俺就是蹲了大狱或者被政府枪毙了也不用你管!你有事了也别找俺,从此以后一刀两断!”

钱有利的话虽然说得特别狠,出了一口气,可并没有减轻他内心里的恐惧。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了钱老大临死前说过的话,再看看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一切,霎时间,就好像掉进茫茫的山间里一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心里不由得犯起嘀咕来:“难道真得像老爷子说的那样,钱家要走下坡路了?从今往后,俺钱有利再也不是过去的钱有利了,只能任人摆布任人捏把了!”

钱有财一看钱有利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钱家的大厦全仗着他撑着呢,他要是趴下了,钱家的大厦也就倒塌了。树倒猢狲散,过去和钱家好的人都将躲得远远的,钱家昔日的威风从此就荡然无存了。过去,自己经常嘲笑、侮辱、欺负李文翰,一旦到了那一天,李文翰一定会以牙还牙,自己可就惨了,自己的下场,恐怕还赶不上落水狗呢。钱有财想到这里开始意识到,无论如何钱有利不能倒,也不能萎靡不振,不仅要振作起来继续和李文翰、张忠良一伙人斗,而且还必须把他们都斗倒了。

“二哥,从古至今,再聪明的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这点事不算啥,用不着垂头丧气!人们常说:会笑的总是笑在最后。没关系,来日方长,这件事不是咱和李文翰最后的较量,咱不是没有翻盘的能力,只要他李文翰还在城关村,不愁找不到收拾他的机会!笑在最后的不是他李文翰,而是咱们!”钱有财说。

“有财,钱家也就是你对二哥实心实意,其他的大多数人不是坐山观虎斗,就是帮两句腔装装样子,没有一个是真心帮二哥的!他们都小看二哥了,好像二哥没有他们就啥也不是了!二哥是啥?是有雄心豹子胆的金刚!在二哥的字典里没有泄气两个字!这次本来十拿九稳的赢了,是二哥大意了,没想到县长会管这事。结果被小河沟里的泥鳅把船拱翻了!更可恨的是,他妈的李文翰就好像是孙猴子,怎么治也治不了他!二哥有点纳闷,是他妈的老天爷不成全二哥呢,还是咱们钱家真的要走下坡路了!不管是不是走下坡路了,也不管他李文翰是孙猴子还是牛魔王,也不管他县长有多大的权力,想让二哥屈服门都没有!就是掉脑袋,二哥都会眨眨眼睛!只要天不塌下来,二哥就有办法把李文翰弄得家破人亡,不然,二哥死都闭不上眼睛!”

“二哥,你说对了,不仅别人开始看风使舵了,咱钱家的人也有人变成墙头草了!不过,只要你还继续当会计,他们不但不敢公开的反对咱们,而且,还会重新回到咱这一边来!不过,再收拾李文翰的时候,既不能和他硬碰硬,也不能和他拼命。如果拼命,他如果把咱俩打残废了,他就是蹲了大狱,发配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了,吃亏的还是咱,咱下半辈子生不如死,活得还有啥滋味!如果把咱俩打死了,李文翰虽然也活不成了,可咱俩呢?也永远见不到老婆孩子了,再也见不到这个世界了,再也不能吃喝玩乐了,咱不是白来世上走一回吗!咱要是把他打死了,咱俩照样活不成,这一辈子也就算到头了,也不划算!二哥,得想点别的办法收拾李文翰!”

“好死不如赖活着,二哥还没有活够呢,绝不敢那种啥事!所以,咱不但不能死,还得比李文翰更活舒服更长远!整死李文翰是二哥一辈子最大的愿望,也他妈的奇怪了,那两年都把他整的就剩一口气了,他妈的,他到阎王爷那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咋就是整不死他呢!咱得想一个整死李文翰,咱又毫发无损的办法来!”

“二哥,办法不是没有,就是机会还没到。

“那也不能硬等啊,要主动想办法!”

“咱得换换招数,要武的文的一起来!”

“什么文的?”

“现在不是讲什么战略战术吗?让俺想起了一件过去的事,二叔曾经用借刀杀人这一招,让日本人差一点把李文翰整死,你也曾经借派出所长的手把赵金芳整得抬不起头来!借刀杀人这一招还得接着用。不过,借刀杀人的时候要把自己摘得越干净越好,虽然瞒不了天也瞒不了地,但是,要做到把所有人蒙在鼓里,让他们谁也不知道是咋回事,让李文翰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因为啥死的!再就是,明枪好躲暗箭难防,什么阴的、暗的、莫须有的、当面的背后的、两面三刀的、阳奉阴违的、颠倒黑白是非的,能用啥就用啥,让李文翰和张忠良等人摸不着头脑防不胜防!”

“有财,这两年,二哥的脑袋就一根筋,心也像猪心一样就一个眼,就图一时痛快,咋就忘了换换招数呢!你的话提醒了二哥,三国里不是有三气周瑜吗?诸葛亮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周瑜气死了!咱也学学诸葛亮,来个三气李文翰!有机会就让他吃点哑巴亏受点窝囊气,让他茶壶里煮饺子有口倒不出。天长日久即使气不死他,也得把他气个半死!这样既解恨又没有闪失!李文翰的气性又比一般人大,略施小计就能气得他七窍冒烟!气死他也不是什么难事,就这么办!只要咱哥俩好好配合,就能战无不胜,打败李文翰、张忠良、王振岭、大成、王志刚!”钱有利喜出望外。

“还有,还得好好利用利用杨占全,让他冲在前面的事,咱躲到一边,鹬蚌相争,咱坐收渔利。不能像过去似的和他拧着来,让他下不来台。不然,一旦把他逼的太紧了,他很可能跳槽,他要是和李文翰他们合伙对付咱,咱可就孤掌难鸣了,甚至无路可走了。过去的那些当官的不是说恩威并用吗,以后要给他留点面子,再给他点甜头,把他死死地控制住,让他即使不和咱一条心,也没有没办法掉过头来杀咱的回马枪!”

钱有利点了点头笑了。

事情虽然过去了,可是,很多社员都拍手称快,并纷纷议论,在城关村所引起的不同反响久久平静不下来。有人说钱有利傻了吧,一个小小的合作社的会计算个球啊,有几个看的上他的,也就是杨占全把他当作佛供着!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值几个钱,就想和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对着干,怎么样,政府的通信员传了一句话,就灰溜溜地败下阵来了,丢人不丢人!还有啥脸活着,撒泼尿浸死得了。还有的社员说,他现在是癞蛤蟆垫桌子腿——硬撑着,也就这点脓水了。这么多年来,李家干吃哑巴亏,这回李文翰总算争了一口气,狠狠地打了钱有利一耳光。

还有一部分社员有不同的看法,认为这把李文翰是赢了,不但旧怨没有解决了又增加了新仇,恐怕麻烦会越来越多,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人说,难道钱有利还敢欺负李文翰,胆子也太大了。替李文翰担心的人说,自古以来不仅是狗就改不了吃屎,钱有利绝不会罢休,只要钱有利继续当会计,一切都会照旧,甚至比现在还要狠毒和猖狂!还有意见是你们都忘了,你们谁看见过老百姓斗过当官的,李文翰这次得罪的不光是钱有利一个人,把杨占全也得罪了,杨占全能善罢甘休吗。一拳难敌四手,如果他俩穿一条裤子联手欺负李文翰,李文翰不仅防不胜防,恐怕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不信就等着瞧,用不多长时间,闹心的事就会找上门去。

替李文翰高兴的人不止一个,替李文翰担心的人也不少,以后还会出现什么样的事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