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爷爷有点不一样。

晚饭后拉着陈凌坐到门口台阶前，枯枝一般的左手摩挲着陈凌的脑袋，不舍的眼神环顾四周。

好像有话想说，说不出口。陈凌心里隐隐不安。

近些年，爷爷的老态不正常，比寻常老者老的更快些，一身枯骨，却偏偏无病无灾，陈凌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山中夜风微凉，他抓住爷爷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腋下处暖和。

他有些不安。

“爷爷，我想好了，我在武馆还做一年工，攒够五两银子，明年，跟谭胖子一起去找城里的朱铁匠学艺铸铁器，这里离山中林子近，往来打猎的，探险的人多，我踏踏实实做事，生意肯定好。”

“等挣钱了，我们搬进城里住去，我一定把南宫琪那丫头娶了，我们一起给您养好......”

南宫琪是陈凌遇到最美的女子。

少年人，看到漂亮女子，总是想拐回家当老婆的！

“小凌儿。”

爷爷抽回不见暖和的手，反握住陈凌，长长的叹了口气。

“爷爷怕是看不到了哦！”

“爷爷呢，要走了，唉......”

苍老至极的声音带着无尽的遗憾，从爷爷干枯的嘴唇里发出。

陈凌大惊，猛的瞪大眼睛，正欲张口...

爷爷拍了拍陈凌的手，微微摇头，示意陈凌不要说话：

“听爷爷说，自你幼时我们来到这里，这一晃眼，已经十八年了啊。”

“今夜我离开后，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小凌儿！你的大侠梦，今夜过后，便可以试着去做做了！爷爷相信，潜龙在渊的你，终有一日，可解开身上谜团，冲上云霄，去见见那些仙人逍遥模样，是否远胜人间.......”

“或许，那时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陈凌懵了，越听越是不对劲！

原本满腔的伤感情怀，在听到仙人时有所疑惑，世上真有仙人？

接着，就听到爷爷说的“再见面”......

怎么见面......飞上天？？？

“啊？”

陈凌侧头迷茫的望着爷爷，阴间冥界，也不在天上吧？？？

秋日傍晚的夜鸣虫蝈蝈不停，每日依旧。

可此时此刻的陈凌，却好像听出了不真实的感觉。

陈凌再次拉回爷爷冰凉的双手，老糊涂了吧？便安慰着。

“爷爷别瞎说，我近些年还是存了些银子的，明日我便去城里药铺，开几副补药，保管爷爷您多陪凌儿几年......”

却看到爷爷突然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眼中光芒闪烁，一会后转身，抬头望月，缓缓的在院子里走动着，边说道：

“凌儿啊，爷爷现在可没糊涂。”

“爷爷近些年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啊，应是不完整，存在的方式也很奇怪。遇到你之前爷爷的记忆一片混沌，这十几年，虽日夜思索，但始终不得解惑。”

“直到数月前，在河边遇到了一位仙....子。”

他低下头想了想，停了会，接着说道：

“很漂亮年轻的！她告诉我，陪你到成年后，我便会离开......果然，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渐化虚无，不知名处隐隐呼声不断，看来，是真要离去了。”

“你的诞辰，便是今日，秋绝日。”

“立春木旺水绝，立夏火旺木绝，立秋金旺土绝，立冬水旺金绝。故先一日为绝也。”

“不知是否与生辰不详有关，我记忆中，你成年之前不可离城，不可习武，右臂之伤不需医。”

“兴许今日过后，你就有答案，或者有了追寻答案的资格了......”

走着走着，陈凌看到爷爷虚幻的身体越发朦胧，头顶处慢慢出现一道微光，玄妙闪耀中，带动头顶的一片空间也波动起来。

好像石子投进水塘，一圈圈波纹滚动一般，波纹中间，竟有一道陈凌无法形容的颜色，浓郁如环。

爷爷的身影，已进入其中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