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先一天出来？”

黑发少女盘膝坐在壮汉腿上，姿态优雅惬意，像只慵懒的黑猫。

“准确来说是25小时零四分，过完‘十四天’后，我们就被一阵白光覆盖，当我们再次睁眼时，便是格陵兰岛的港口。”

“经过确认，我们六人的经历相似度高达80%。”

EVA并没有将杨观与芬格尔算进她的比对名单里，他们会晚一天离开尼伯龙根便已经说明了问题。

“经商议后，由我重返冰川，进行‘确认’任务。”

芬格尔轻轻抚摸少女的长发，心底忽然有些心疼，他知道按照原定计划在他们失联24小时后，将会由一人重新进入冰川确认后续‘结果’。

如果活着的是龙王的话…

黑发少女轻轻安抚壮汉，忽然加速的心跳，稍显粗暴的拥抱，心怀彼此的两人总能清晰而又准确的读懂对方的意思。

“补充，我们出现的港口是之前登上渔船的位置。”

“精准无误？”

“排除龙王删改记忆的可能。”

“精准无误。”

冷眉微微皱起，青年有些不解的想道，

‘祂们究竟想做什么？’

‘为了除掉我？不太对，莉维妲也好，奥丁也罢，两者都并非全盛姿态，更像是对我的测试？或者说确认什么？’

‘确认什么？两次的遭遇不一样的只有……’

北风凛凛，军用悍马的雨刷器不断清扫自乌黑云层飘下的漫天白雪。

‘言灵·神谕……’

‘与奥丁那次不同的，只有这次杨洁释放过言灵。’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某个神经质的女人忽然又出现在白发青年的脑海之中。

‘可前几次的轮回，又表明莉维妲是真的想杀死我…’

“是贪婪哦~”

换了身深蓝色深V领礼裙的杨洁，突然出现在悍马的副驾驶座位上。

迎着青年不解的目光，她打了个响指继续说，“利维坦短暂的成了‘皮格马利翁’呢~”

漆黑雨刮器一晃一晃地默默清扫着落于挡风玻璃的大雪，被厚重浮冰包围的模糊大船，也随之隐隐闪现。

“欲取之，必先予之。”

“我给予她权柄，她听命于我，为我做事，这是第一层。”

杨洁竖起左手食指放在脸颊旁边，随后又竖起右手食指指向杨观。

“而我当时的谕令内容是‘责令利维坦献上与权柄相对等的力量’，所以我才有足够的力量支撑‘重启’，这是第二条。”

“利维坦？”

“圣经里的那头海怪？”

车窗外，汹涌的海浪拍打冰川，它在碰壁后又再次落回漆黑的深邃海水，一抹灰白色的巨影缓缓游动在那连光都照不透的漆黑下。

“是啊，‘嫉妒’的利维坦。”

杨洁朝车窗哈出一口白气，并在白气消散前画出一头卡通鲸鱼的形象。

“这是她被赋予的‘铭刻’，是‘黑皇帝’为她的诞生赐予的证明。”

“在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生命历程里，她可以拥有很多名字，比如莉维妲，尼禄·克劳狄乌斯等等，她可以尽情选择隐藏在这些名字背后的‘生活’。”

“但不论是哪种活法，做出选择的永远都会是‘利维坦’。”

“嘭！”

长满藤壶的灰白抹香鲸跃出海面，震起磅礴的浪花，连绵不息的海浪借着这股‘东风’终于打上冰川，浇在军用悍马的车身上。

杨洁挥手抹去卡通鲸鱼并重新画了只卡通龙头，随后用一种讲童话，或者说哄睡小孩的语气说，

“我们的生命尺度很长，很长很长，不论是向前眺望，还是向后回望都看不到起点与终点，但我们的宽度却很薄，薄到仅能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杀了彼此。”

“而人呢…”

她又画了好几个白色的火柴人，并贴心的为他们画上不同的特征，比如呈‘W’形的胡子。

“对比我们来说，人的生命尺度很短，很短很短，不论是混血种还是普通人，与之相对的，人的宽度却十分厚实，在有限的时间里，他们更懂得在经历后成长。”

杨观微微摇下车窗，独属于格陵兰冰川的寒风带着些许海腥味吹进车内，坐在后排相互依靠而睡的俩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感受着寒风带来的清爽感，杨观是知道女人话里的意思，所以他摇下车窗示意女人跳过这部分‘内容’，让他们的聊天回到正轨。

杨洁朝着驾驶位眨巴眨巴眼睛，些许白雪从窗外飘进，落到她光滑洁白的脸颊上，随后她回头将那些火柴人擦除说，

“所以，对于龙王来说，作为‘人’的经历不过是南柯一梦，当梦醒时，一切照旧。”

“说回正题。”

杨洁将车窗上的白雾全擦干净后，朝着杨观竖起三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