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满请杨红莲和罗小寻二位姑娘到另外一个房间用饭,有张府女眷作陪。这里,张浚与司马望携手入座,钟子义在下首作陪,三人皆是豪爽之人,自是开怀畅饮。酒足饭饱后,听茶小憩,瞧瞧天色尚早,司马帮主拍拍肚皮,说道:“张都督,听说你在湘湖训练水兵,老叫花好奇,一起去瞧瞧如何?”“说不上训练,只是造了两艘车船和几艘轻便海鳅船,挑选一些精壮的乡勇早晚熟悉使用而已。”张浚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那个水寨虽然不大,却不许外人轻易进入。司马帮主不是外人,自然可以进去,还要请司马帮主指教一二呢。”司马望笑道:“都督大人戎马一生,大小战阵数百次,死在你手里的金狗不下数万之众,哪里有老叫花指教的道理?”二人边说边起身往门外走去,钟子义跟在身后。大门外,早有人将马匹备好,于是三人飞身上马,直奔湘湖水寨。
不到半个时辰,三人来到湖边,果见水寨里停泊大小七八艘船只。有几个官兵跑过来向张浚请安,张浚将马交与守寨的官兵,三人走进水寨,上了一艘车船。
司马望早先听闻这种大型车船,却还是第一次登上大船,心里着实高兴,像个孩子似地嘴里连说好船。张浚见他如此开心,捋一把胡须,笑道:“司马帮主当心,船上不比陆地,这船算是小的,我只做了12个浆轮。”几人走进船舱里,只见船的左右两侧各有六个浆轮,“以轮击水,其行如飞”张浚边说边站在浆轮的踏脚板上演示。
司马望大喜道:“果然是好船,有这样的战船还怕金人过江么?定能杀他个有来无回。”
张浚目光如电,一扫先前黯然神色,笑道:“司马帮主所言极是,老夫早在都督任上之时,就曾要求沿江各处建造这种大型战船,最大的有32个浆轮,经常进行秘密演练。”
张浚瞧见钟子义默不作声,似有心事,问道:“钟大侠在想甚么?”钟子义一直默默的跟在旁边,瞧见车船,心内若有所思,隐约记起二十年前曾经见过这种大船。当年,杨幺亲自设计建造这种大船,同朝廷官兵决战在洞庭湖上。后来杨幺战败被杀,车船也被官兵缴获,又依照所获的图样,建造出许多新的车船。那时钟子义尚不过五岁,只因整日里以船为家,又亲历战阵,死里逃生,记忆自然极为深刻,以致后来多次在梦中惊吓而起。钟子义沉浸在往事中,竟没听见张浚问话。司马望见了,伸手一扯钟子义衣襟,说道:“钟大侠,在想甚么?”钟子义这才惊醒,不假思索的应道:“这船晚辈见过,二十年前见过。”钟子义此言一出,张都督和司马帮主极为惊讶,此等大船轻易不为人知,他如何知道?
钟子义仍然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见他俩面露惊讶之色,解释道:“张大人,司马帮主,晚辈小时候曾在洞庭湖边见过这种大船。晚辈的师父还制作了两个浆轮的小船,常常带着晚辈去湖里玩耍,在那小船上,师父踏一个浆轮,晚辈踏另一个浆轮。晚辈没有说错的话,这种船应是叫车船。”
张浚疑惑道:“钟大侠的师父是谁?”他曾领旨前往洞庭湖平定内乱,自然知道这大船在洞庭湖一带被称为杨幺车船。猜测钟子义的身世决不简单,张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警觉。钟子义坦然回道:“晚辈的师父是武当派王真人。”张浚问道:“是王献厚王真人?”司马帮主道:“正是献厚老兄,调教出这么一个好徒儿。可惜呀,他已经仙逝了。”这些日子,司马帮主与钟子义一路走来,无话不谈,早已成了忘年之交。
张浚与王献厚有过一面之缘,知道这位王真人武功高深,为人谦和。张浚幽幽说道:“钟大侠所言不错,这种战船又叫杨幺车船,此船大有来头。当初官兵前往洞庭湖围剿反民,却屡战屡败。后来有一名会造大船工匠,此人献出车船的图样,依照这个图样,打造一批八个浆轮的战船。却因为指挥失误,误入草泽,又一次大败而归,战船也被杨幺俘获。这杨幺如获至宝,在此基础上,重新设计建造了多种更加完善的战船,杨幺车船由此得名。”
张浚说这番话时,心中涌起几个疑问:“钟子义到底是甚么人?他与杨幺有何瓜葛?莫非他是造反草民的后人不成?”军人的直觉告诉他,钟子义绝非寻常之辈。是敌是友,须搞明白他的身世。是友自然好,这是家国之幸;若是敌,则是我大宋国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