镡城城南一小巷尽头。
巷子内的房屋搭建杂且乱,沿着残破的青石板路一直往内,其尽头是一座砖石结构的建筑,石棉瓦为顶,略显陈旧的木门虚掩,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招牌,依稀可辨“酒香居”三字。
洛恒站在酒香居门前说道:
“就是这了。”
王老三脸上喜气洋洋,抱拳笑道:
“早来看过了。”
此时已是交割地契后的第七日,酒香居是洛恒带王老三看过的最后一间产业。
洛恒撩起帘子进去。
屋子房梁很高,在房间正中央,有几个巨大的黑色酵缸整齐排列,在缸口覆盖着厚厚的麻布,上面压着石块。
洛恒愣愣看着屋内陈设,顿时感觉悠远的记忆袭来。
小时候,他和童年的几个玩伴常常在这里捉迷藏,直到他父亲把他像小鸡仔一样从大缸后头拎起来,笑骂道:
“都跑光了!还藏这。”
打小他就是普普通通一人。
没得才学,亦无见识,平庸至极。
“族里事务尽早交给昇平来处理了。”
他心里想着,往里间走去。
在屋子角落,有伙计在忙着蒸煮小麦,正专心碾磨小麦的刘彰一眼见到洛恒,笑着小跑过来说道:
“东家,今天怎么有空来转一转?”
洛恒笑了笑:
“刘师傅,以后我就不是东家了,这位王三爷是你们的新东家。”
刘璋显然早就听过这种种传闻,也没觉得如何诧异,只是心里稍感不安,也不知道这新东家会如何发放他们的工钱。
可是刘璋脸上什么都没有显露,只是埋着头说道:
“王三爷好。”
洛恒说道:
“去把账簿拿来。”
“好嘞。”
刘璋招呼两位工人把放蒸笼器具的桌子腾出来,让二位东家可以坐下翻看。
账簿皮纸乃是桑树皮,坚固耐用,正文是宣纸叠成,上头写着蝇头小楷。
王老三边翻看这账本,边询问一些问题,刘璋对答如流。
王老三轻轻颔首。
这刘璋在这座酒窖少说也干了二十年。经验做工都是上上之选。
王老三翻到最近一两年的收支。
因为城北玉华山脉的妖患,小麦谷物价格上涨,且品质变差,这酒窖的营收并不如人意,甚至有数个月处在亏损状态。
可王老三并不在意。
这酒窖的收益倒是其次,关键是他如果再握有这座酒窖,那这镡城城南的几处酒窖都在他的手中,他可以由此垄断城南的酒价。
核验完了资产,王老三终于忍不住畅快笑了两声,然后对洛恒说道:
“回去之后,我把剩下的银钱全数予你。今日过后,咱俩互不相欠。”
地契文书早已进了王老三的口袋。
可王老三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不是流氓无赖。
生意就是买卖。
包括嫁女儿也是。
正是如此吕家也乐得他自己经营。
人情世故,王老三懂这些。
逢年过节,自会给一些收益分成送过去吕家。吕家愿意收,他更巴不得给呢!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人都是回头望向门口的方向。
林石风尘仆仆地跑进来,一眼见着洛恒,那双老眼里几乎都要淌出泪来,他大声喘息了几口,激动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老爷!老爷,小少爷他……他,给您道喜了!”
洛恒快步走到林石附近,一把把他扶住:
“慢点说道,何来的喜事?”
一旁的王老三也眼巴巴地等着林石开口,他心中已然有了几分不妙之感。
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