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恒心事重重,起初他以为是孩童的玩意,并没有如何的在意。
待他握入手中,才感觉到此物的异样。
四下看去,翠玉正在专注地擦拭洛谦成的手臂,屋外没人。
洛恒这才用衣袖拂去珠上的泥渍。
这珠子半个鸡蛋大小,圆润光滑,色泽是深邃的黑暗,里面居然透着星辰似的点点光亮。
“有点像随珠,似一件宝物,待会让谦成和青阳分辨一二。”
洛恒不动声色的把这颗珠子揣入袖中,忽又想起一事来:
“夕儿。去把你二哥叫回来。”
最近可不太平呐。
听街坊四邻说起,最近城里四大家内斗。
那仙人一道法术可教这镡城毁了,他们这等凡人,在这般天威之下,连自保都难得做到。
“只有夕儿去的话,才能叫他回来吧。”
想到这里,洛恒愁容满面,得了异宝的喜悦也被一扫而空。
秀兰将洛明夕头发身上梳洗干净,绾髻束发,再给他换上了身黑色上好的浣花锦编制而成的长衫。
还不待她叮嘱两句,洛明夕便一溜烟出了门,往西市跑去。
屋外是高墙大院,地上参差栽种着柳树,没有什么行人经过。
走出一盏茶的功夫后,便到了汴河街。
这是镡城堪与舟山街齐名的热闹街道,街道东面是一些商户和一些摊贩,西面是汴河水,来往行人走卒很多,喝卖声不止。
此时的天空忽明忽暗。
洛明夕靠在石栏上看了一会游船,记起父亲的交代,赶忙往紫郡桥的方位跑去。
洛明夕刚踏上拱桥,忽尔两道艳光冲天而起,似是两个光团。
俄顷,昏天黑地,飞沙走石。
“快跑!仙人斗法了!”
不知谁这么喊了一句。
摆摊的商贩们纷纷收摊。
商户们纷纷打烊关店,场面乱成一团。
洛明夕心中一紧,原地踌躇,一咬牙一跺脚,仍是快步往西市跑去。
天空愈发昏沉,那两团好比太阳的光团终于交织在一起,不断有流光射下。
此时西市的坊内。
原本热闹的坊市早跑没影了,只余洛青阳和毛成两人在柳树下的石墩对坐着。
二人脚下,两只蛐蛐在瓮里叫唤个不住。
洛青阳的相貌最像他的母亲。
恬静,好看。
但是在他十七岁时,被人砍在眼角的一道疤痕,让他失了几分的相貌,平添了几分凶厉。
“阳哥儿,你看大伙都走了……让我也逃了罢。”
洛青阳眼中只有平静,他缓缓吐出四个字:
“斗完蛐蛐。”
毛成眼中浮现出哀求:
“阳哥,饶了我罢!这局你赢了,我们回头再比过。”
洛青阳眼中闪过厉色,语气仍是平平淡淡:
“合该谁赢便是谁赢,哪有说的道理。”
天上不断有流星似也的花火坠下,坊间一片鸡飞狗跳。
毛成心中大叫“苦也”,如坐在火炭上一般,浑身没有一处能自在安分的。
可他偏又不敢离去,屁股沾边挨着石凳,心中从道教三清求到了西方佛佬,他不懂甚么神仙果位,便把演义里的神仙挨个求了个遍。
又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狂风卷集而来。
再有一道流光坠来,砸在他的脚边。
毛成再也坚持不住了,怪叫一声,顾不得许多,飞也似的逃命去了。
洛青阳只是瞥了他一眼,仍然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瓮里的两只蛐蛐。
这时,东角入口处,一阵瓦砾声传来。
洛青阳抬眼望去,就见四弟洛明夕衣服划破了,浑身肮脏,无助的在瓦砾堆上站着。
洛明夕脸色煞白,强忍住呜咽声道:
“二哥……爹爹让我找你回去。”
这一路上他怕极了,可他想着父亲交给他的使命,仍是强忍住害怕,一路哆哆嗦嗦着来到这个坊间。
洛青阳脸上闪过几分讶异:
“小夕?你过来。”
洛明夕跑向自己的二哥,平日里爹爹三哥宠他,他大哥又是个烟鬼。
这一家子惟叫他害怕的就属这位二哥。
可眼前这般处境,也唯有他二哥在这让他得来更多安心。
洛青阳把他四弟护在身前,又一道流光砸落,青石板被击成粉末,洛明夕哽咽道:
“二哥,我们回家吧。”
洛青阳始终面不改色,只是淡然道:
“斗完蛐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