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起床上厕所了？”

他不利索的撑起身，被子可能因汗水的缘故有些黏在他身上，起身后的他感觉呼吸都流畅了不少。

黑暗中，他的脚轻轻踩在地板上，脚底板感受着冰凉，但迟迟摸索不到鞋的位置。

“应该...就在这儿。”他迷迷糊糊的搓了搓眼皮，昏暗的卧室内见找不到鞋，索性直接赤脚踩在地板上去开灯。

地板咯吱声在这片寂静的午夜显得格外刺耳，灯光亮起，他眯着眼睛，他目光扫视着地面，却发现根本没有拖鞋。

“我没穿？不对，我肯定穿了的。”他瞪着眼，手挠着有些发痒的头皮，头发也被顺手抓下一大把，随手拿起床头桌上放着的小镜子看了看自己明显精神不振的脸。

“可能跑床底去了，算了。”他打算直接赤脚去上厕所，然后麻溜回来钻进被窝。

嘴里打着哈欠，手放在门把手上按下，一股凉气从打开的门缝瞬间扑向他赤裸的身体，这直接让他脸色僵住了。

“好冷...”他身子不自主打哆嗦，汗毛竖立，卧室内外的环境像是两个极端，他的哈欠生生卡在嗓子里，他的目光死死落在对面房间没关严的缝隙上。

“我关上了，我肯定关上了的，肯定...关上了？”他看着那道漆黑的缝隙，凉气是从那钻出的，他还能听到风声，明显房间内的窗户是打开的。

他惊魂未定地咽了口口水，脚步迈出卧室，手放在对面门的把手上，胳膊有些僵的发力，不是推门而是想把门关上。

门即将闭合，青年的脸也几乎僵死，他的表情钉死着惊恐，满脸狰狞着握住的把手，他可能...感受到了阻力！

门闭合的很慢，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手和胳膊僵的使不上离奇，还是有东西卡住了，还是......

有人在门里同样拽着把手！

“快...关上...关上啊...”门把手凉的像个冰块，他恐慌的判断不出自己究竟用力，就在他慢慢抬头看向那仍露着一丝的缝隙，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他的身子抖了抖，发间流下了一滴汗，不知是热的还是瘆的。

“错觉，都是错觉。”他缓缓后退两步，心里不停安慰，刚刚差一点他就不用去上厕所了，而是直接去换裤子，但他的尿意在此刻也达到了顶峰。

肚子咕噜了一声，像是膀胱发出警报。

他喘着粗气，扭头看向走廊，位于尽头的厕所正亮着灯，貌似是刚刚上厕所的人忘关了。

腿有些发抖，但他还是咬了咬牙，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在廊道的冰凉瓷砖地板上，目光盯着厕所发出灯光的门口，强行压制着恐惧不去观望客厅的阴影里有没有出现诡异的东西。

径直开门走进厕所，亮堂的灯光下，他犹豫着转身去关上厕所门，余光扫向父母的房间，不知为何打开着房门，或许是刚刚上厕所没有关门。

“没关灯，也不关门...可为什么，他们要用被盖住脸！”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已经关上的厕所门，他用余光隐隐间看到他的父母头正朝着厕所，朝着他，用平整的被子盖住脸，安详的就像......

爷爷走时被白布盖住的样子！

转过僵硬的身子，打开马桶盖宣泄着肚子里的洪流，“还要这样...多久？”他那几乎没有生气的脸此刻更多些死气，周围异常的经历几乎彻底摧残了他的意志。

他不想这样，但他逃不掉，他试了无数种方法，甚至差点因此被送进精神病院也无济于事，他只能选择无视它们，强迫自己不要掉进它们想要毁灭掉他的恐惧里。

这是他心里告诉自己的，仿佛他的意志里总有一股力量在拉着他，不让他的精神彻底崩溃。

客厅里莫名响起脚步声，很轻微的动静，轻到他根本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幻听。

此刻他心里仿佛在说，那是假的，是幻听，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家里...一共就三个活人，不是吗？

直到，他听到第二道脚步声，这次不像是幻觉，这道脚步走向了远处，像是走廊的另一端，也就是自己卧室的方向，而第一道则是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了厕所门口。

“难怪...”他呆愣的提好裤子，按下冲水，他抬头看着半透明的厕所门，迷糊的视野里看着门后像是人影的轮廓，“门声少了一次...”水流声响起并持续了很久，他也看了很久。

原来从始至终，不是有人进来过，只是有人出去。

“我真的...不想继续下去了。”他走到门后，模糊间他更看不清那究竟是不是个人，他心里知道，开门后肯定是空无一人。

“爷爷，我做不到了，到底什么才是你口中的好人啊？”

这次他不犹豫，扭头看向镜子，镜子上莫名被层水雾遮盖住了，但他能看到镜子里的他，身材高大健壮，面露凶狠，眼睛的部位是两片彻底的猩红，以及嘴角上扬的微笑。

“就这样吧。”他与他同时张口，但不知是谁的声音，他与他都打开了厕所门，一同走了出去。

他将注意放在父母紧闭的房门上，随手关上了厕所灯，彻底归为黑暗的走廊上，他直直走向自己的卧室。

站在卧室门口，他看着不知何时失去灯光的卧室，又看了眼对面没有关严的房门，黑黝黝的缝隙间，仿佛有不知多少道看不见的注视。

他试着去关门，但胳膊仿佛失去了知觉，无法抬起。

嘭！

对面房门再次猛地关闭，漆黑一片的环境，他站在走廊与卧室的交界，楼体外的风仿佛穿透墙体，身体周身的寒意彻底吞噬了他最后的意志。

他僵直的身体传出骨骼的咯吱声，艰难的转过身，缓缓的走向属于自己的温床，他站在床头，看着眼前床上的鼓包。

里面应该有一个被温暖拥抱的人吧......

“叮”

客厅的钟表响了一下，0点了。

脚旁传来触感，像是拖鞋，他穿上了它，看着那不再属于自己的床，转身又看向了身后对面房间不知何时敞开的房门。

里面被月光照亮的地方，有一张形似棺材的床，他知道或许他此刻需要的，

只是一个能睡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