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卯时,星籁俱寂。
房中尚存点点白兰幽香,晨昏渐雾,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挂在翠绿的嫩叶,桌前茶杯倒扣,在月色中折射着星夜的光辉。
床帷束起,一簇细微的烛火闪动,林暄入定七时有余,结印盘坐窗前,宛如深涧之上的礁石般纹丝不动,任由皎洁的月色镀上一层银霜。
若有似无的灵气绕过房梁,停留在少年如漆墨发之上,旋即飞掠略显苍白的面颊,将携着淡青泛蓝钻入体内,自丹田引入鼻息,略过一会儿,化成浊气缓缓呼出,周而复始。
难以言说这种奇妙的感觉,像是柔和的羽绒在周身流淌,沿着经络,一股小小的气旋凝结在丹田,轻缓旋转,化成内力四散全身,四千万个毛孔张开,贪婪的吸收着天地间最为精粹的灵气,整个人仿佛与周围融为一体。
显而易见,林暄突破了。
这是林暄始料未及的,原本只是常态的睡前打坐,感受一下身体的变化,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随着内力的不断深入,雨过雪融般化解瓶颈,水到渠成。
心念一动,催动体内气旋,无名的内力自脚下如蛛丝般沿着房檐攀附,密密麻麻,构建成一张庞大而细密的蛛网,内力所过之处,脑海一片清明,甚至能够感受到晨雾在木桌上缓慢凝结的过程。
心中大喜,林暄连忙竭力催动内力,朝着周身延展,只是瞬时,蛛网扩散至整个房间,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林暄的掌控。
这应该就是方老头所说的“突破”!
将左右手合掌分开,轻放在小腹丹田,林暄缓缓睁开双眼,有些意犹未尽的撇撇嘴,总感觉差点什么味道。
他方才进行的尝试,极力催动内力化为“蛛丝”,所能感知的距离不过周围七八米,也就是说,刚好能够覆盖他现在所居住的房间。
但是好像也没什么用哈,这么近点距离几步就到,这不是徒劳无用么?
林暄扯过床头的小紫木葫芦,仰头一饮,不剩些许的清凉酒液潺潺滑入咽喉,带着些许火烧的感觉在胃里翻腾,血气上涌,甩甩头,长长的呼了口气。
是的,是酒,不是水!
这是林暄一个小小的习惯,每逢突破的时候便会喝上两口,算是庆祝自己的功力更上一层楼,自六岁习武至今,大大小小笼统共计九次,这次是第十次。
是不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林暄也不知道,毕竟每次问起方老头,连方老头自己都解释不清楚,含糊其辞的说两句算是恭喜,只是最近几日才认真的嘱咐了一句,突破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脸上悄无声息的浮现鸵红,当下依旧十分清醒,这小小的紫木酒葫芦是那日小妮子送来的,至于酒液则是那老头自己用缙云竹海里的竹子青梅酿造,非是他贪杯,每次喝完这奇怪的酒,体内的内力似乎会稍稍活跃些许,后劲不大,但喝完后浑身都暖洋洋的,连带着血液都沸腾不少。
嗯?
林暄张大嘴巴,手上用力摇了摇,仰着头看着葫芦口,顺手拍拍倒垂的葫芦,最后几滴入肚,有些不尽兴的伸出舌头舔上两下,确定里面一滴都不剩了,才悻悻的放下。
这是在碚城,又不是在白云观,想要喝上方老头的招牌“青梅竹子酒”有点困难,别的酒倒不是不能应付,可自己跑下去问杜娘要酒喝,那不是早餐就变成大耳刮子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