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山府的官道上,每当有人瞧见这怪异的一行三人时,都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老道士须发皆白,身上的老旧道袍昭示着其身份,后边跟着个眉清目秀的黑脸青年。
身旁是个细皮嫩肉的同龄人,头发短短的,两个小青年嘴里不知叼着什么稀奇物件,竟能一口一口吐着白烟,满脸惬意。
赵胡缨身上除了翠葫芦外,就剩下半盒香烟拿得出手了,老爷子除了酒,对别的都没啥兴趣,可沈图却是天生的老烟炮,天天惦记着他兜里还剩几根。
“师父。”
“嗯?”
“咱们贞祝派真的连老家都没有么?”
“可不是咋地,从第九代开始就没有了,曾经的山门在哪为师也不清楚,现在有你就有希望,真出息发达了,就择一风水宝地再启山门,广收门徒,哪天我咽了气也有脸见列祖列宗。”
沈图一把揽住赵胡缨的肩膀,笑呵呵道:“不用压力大,几个月的功夫就把老头教你的东西掌握得七七八八,跟我一样都是天才啊,估摸着再有几年你就都学成了,那时候你也不到而立之岁,有大把时间物色好徒弟。”
赵胡缨翻了翻白眼。
算了吧。
收徒弟费心费力的,暂时没考虑。
等到师父这年岁再说。
这几个月走下来,倒是再没碰见过类似俞随太守府里的胆战心惊,处理的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一边走一边学。
不止师徒和兄弟间感情愈发深厚,开了仙堂后,本事也掌握了许多,但绝非沈图说的那般简单,很多东西学的越多,越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简单来说,贞祝派并非传统道门,尊三皇为至高神,涉猎颇多。
说是道士,其实更像是古老巫祝,从传承了八十多代的年头不难看出,确实很古老,师父穿道袍是因为盖余国内道士的地位比较高,能省去一些麻烦。
陆上行回头吹胡子瞪眼,“几年就想学成?老子——为师至今也不敢说将传承尽数掌握,能精通五成都算祖师爷在天有灵了,为师教他的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以后的路长的很!”
沈图摊开双手,“是是是,要不让三皇老祖和各位祖师爷显显灵给咱们送点盘缠吧?”
“啥?盘缠又光了?我记着还有半吊钱吧?”
无论什么世道,没钱都寸步难行,交通可以靠走,以前倒也能想办法打野味挖野菜,可世道艰难啊,灾民难民越来越多,别说是野味了,野菜都给挖绝了,易子而食绝非罕见。
“半吊钱都在您老的酒葫芦里了,不然就照您的喝法,早就该见底咯。”沈图故作无辜的用手肘撞了撞赵胡缨,“而且这事您老也别都怪我一个,是他那夜看您老馋酒馋的砸吧嘴,才决定偷摸省吃俭用换酒喝。”
陆上行憋的老脸通红,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之前还以为是老糊涂了,酒一直喝咋不见少呢,合着是俩小辈儿偷摸干的好事。
咕噜噜~~~
见俩小辈儿捂着肚皮讪笑,陆上行大手一挥,跛脚往南走,“还有几里地就是果玉县,进城搞钱!”
沈图大喜过望,给赵胡缨一个得逞的眼神,后者也松了口气。
没办法,陆上行特别不愿意进城,路上接活儿都是在乡野村镇,用他老人家的话说城里水太深,有的钱会咬手。
可总在城外当野人也不是个事儿啊,进城里摆摊算命赚点辛苦小钱总行吧?
所以在瞧见老爷子馋酒后,俩人便顺水推舟耍了个小聪明....
果玉县是方圆二百多里内最大的县城,虽是世道艰难,但来往行人不少,还算热闹,城门处的门候也没有要盘查的意思。
打听到城南石桥那条街最热闹后,三人毫不停歇去摆摊算卦。
可到了地方,赵胡缨却傻了眼。
哎卧槽这啥啊?和尚道士瞎子开联欢会?
街道两侧是三步一个仙人指路,五步一个指点迷津,全是摆摊算卦的,瞧见个老道士带俩小的,都有来同行必须死的不善眼神。
赵胡缨暗骂你们不卷能死么?
老爷子和沈图习以为常,没啥可大惊小怪的。
好位置肯定没了,只能选在街道尽头的歪脖树下,也没有啥招牌,就干坐着,而且老爷子根本没有亲自上阵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