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寒风呼啸,虫鸟啾啾,刘远端坐在书房,身前的岸几上摊着一本《广异记》,却无心翻看,只是怔怔盯着。
直到街上传来三更锣声,才似乎被惊醒,却更惊惧,屋外的风声、虫声、鸟声,乃至一切明或不明的声音,似乎化成了一声声鬼哭。
他不敢闭眼,仿佛一闭眼就有可怕的东西在等着他。
可是,随着锣声响起,他的眼皮不受控制,瞬间就搭在了一起,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卯时刚到,陈明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长久瘫坐在椅子上,他全身发麻,手脚不受控制,挣扎了许久才站了起来。
看到眼前布置的一刹那,陈明才清醒了过来,只有一个念头:“我擦,我又穿越了?”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刹那,一串并不长的记忆塞入他的脑海。
刘远,字长瑞,山东滨州人,父刘沧客。
刘家豪富,即使在这改朝换代,金人入主中原的时候仍富贵不辍,刘父半年前甚至娶了个如花似玉的逃难官家小娘为妾。
然而,自此以后,刘家就屡屡发生怪事,先是刘远的大哥,聪慧而有书气的刘吉突发头疾,两三天就死了。
接着,刘母悲痛过甚,去了。又过了半个月,大嫂也走了。接着,便是婢仆,隔三差五便死一个。
前面两个还可以说是思念过度,可是婢女仆人就说不过去了,他们会对主家有多深的感情?
一开始,父亲刘沧客也很慌,请了好几波医官、神婆,吃药、画符、祝由术轮番上阵,也着实清净了一阵。
可是半个月前,刘远就察觉到妻子身上不对劲了。
妻子韵娘,十六,明媚娇憨,大家闺秀,可近日开始,却排斥与自己接触,甚至有点抗拒。
问了又问,才强问出来,原来是妻子后背这几天经常奇痒无比。
刘远当即就笑了:“娘子,俗话说疼能忍痒难熬,身上痒痒不是常事,你让婢女帮你挠挠不就行了吗?实在不行,相公也可以上手。”
一边说着,一边就拖着韵娘回了卧房准备玩点花的。
“别,相公,不要,我真不舒服,不行。”哪知,这次韵娘拼死反抗,真不让刘远碰。
刘远这才察觉不妙,停了手,又问了问,却只听韵娘说道:“我,我也不是别的什么,就是这两天睡觉时后背痒的挠心,又怕吵醒你,只得起来。”
“天亮后又好些了,如此反复。”
“既然这样,娘子,我让小翠去请元医师过来看看。”
哪知,医师来了也看不出什么问题,甚至看了韵娘的后背,都没有抓痕。
女孩子害羞,见医师瞧不出什么,就把他打发走了。
自那日后,刘远睡觉就留了心,果见韵娘每日子时就轻手轻脚爬起来,或坐在床边,或步出卧房,熬到黎明,再返床榻,补一补觉。
期间,刘远也为她请了医师、道士来诊治,都无结果,甚至得出了一个癔症的结果。
七天之后,当刘远感觉到背部挠痒的时候,才清楚,那绝不是幻觉。
只是这个时候,刘远想到了聪慧而忽然早逝的兄长,想到了母亲和嫂子,心灵被已经被恐惧所占据,将妻子、婢女都赶了出去,一个人住在别院,发疯似的翻起了各种神神怪怪的书。
到了晚上,他不敢睡觉,连续熬了几个夜晚,结果,昨天晚上终于被自己的梦境吓死了。
之所以能确定是被自己吓死,是因为陈明在他的记忆里翻到了这个梦境,一个青面獠牙的鬼物在吞吃他的魂魄,吓得这小子离魂了。
翻了一遍记忆,陈明刚理清一点状况,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相公,你醒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进来吧,给我拿点吃的。”陈明随口答了一句。
“吱”,低沉的声音响起,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似少女又似少妇的姑娘走了进来,还提着一个食盒,放在了案几上,道:“相公,你每天都只吃一点,病怎么会好,我让小翠做了点清淡补身的,你多吃点。”
“嗯,你出去吧,我自己吃,然后想想。”赶紧将韵娘打发出去,他要早做打算。
这里这个事故刚好与他先前所看的内容很像,即《聊斋志异》中的《刘海石》一篇。
他本是后世人,有朝一日突然穿越到了大金朝,父母双亡,家里的一点家当正被族人乡绅虎视眈眈,在整理父母遗物时翻到了一本聊斋志异,却没想到看到这一篇时迷迷糊糊睡过去了,醒来就到了故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