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启景明十六年,三月。
边境消秋城,陈府。
今日春分,清晨下的一场小雨将地面湿润,此时还可见其踪迹。院子里的玉兰花苞还在滴着水,似美人垂头滴流,我见犹怜。
屋里,祖孙二人用过午膳便在窗边相对而坐,各执黑白二子对弈。一旁的炉子上煮着茶,茶香飘逸,配着桌上二人喜爱的糕点,当真是舒服,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不同于祖孙二人的和谐宁静,棋盘上黑白两子正激烈的厮杀着,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陈老夫人貌似不经意的提起谢潇父亲谢昀前几日寄来的信,一边说着,一边落下一子连起大片黑子,对谢潇所执的白子形成包围事态。
谢潇略微皱眉,执子的手一顿,头也没抬,只敷衍的应一声,看着棋盘思索着下一步。
陈老夫人见她抿了抿嘴,也好笑,明明在意,却装作无所谓,这嘴硬的样子倒是像家中一脉相承的。
今日提出与她下棋,本意也是想看看她在这事的态度。见此,陈老夫人也不急,提起一旁煮的茶倒入自己的茶杯,端起茶杯在嘴边轻轻吹了吹,饮一口,夸赞道:“这茶不错。”
陈老夫人年过半百却不见老态,许是因常年习武,每日清晨也保持着晨练的习惯,身体也比同龄人好上许多。
说着,也为谢潇倒了一杯。谢潇道谢,端起便喝,陈老夫人还未来得及阻止,谢潇就急忙烫得吐了出来。
陈老夫人又气又心疼:“慢些,慢些,又无人催你。”
说着,让人端了凉水来:“快喝杯凉水压压。”
喝完一杯凉水,谢潇感叹道:“茶确实是好茶,也确实香,只是太烫了些。”
陈老夫人有些哭笑不得,白了她一眼:“这怨谁?分明是你分了心。”
谢潇悻悻的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接着下,接着下。”
陈老夫人也便没有再提方才之事,接着下棋。
谢潇见陈老夫人真的专心下起棋不再提,却急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陈老夫人,希望她继续说。这应当是关系她能否重建朱雀营的消息,她自然是非常关注的。
陈老夫人看着棋盘,虽未抬头,却一直知道谢潇直勾勾的盯着她。她勾唇,抬头便见到谢潇来不及收回的目光:“你看着我作甚?”
“无事。”谢潇尴尬的笑了笑,希望蒙混过关。
“当真?”
谢潇点点头。
最终谢潇还是拜倒在她的眼神下:“就是想问问外祖母,父亲写信所谓何事。”
陈老夫人轻笑一声,也没再逗她,说:“你父亲说你欲重建朱雀营。”
朱雀营是曾属于谢家军四大营之一的军营。谢家军以四神兽分四营,青龙营主先锋与刺探军情一类;白虎营是战场上的主攻,一般由主将亲自代领;玄武营便是主断尾、支援、偷袭一类;而朱雀营则是四营之中唯一有女子且只有女子的军营,主要负责消息收集与后勤一类,与玄武营和青龙营有异曲同工之妙。
自建国后,朱雀营便因一些缘由解散,所负责的消息收集落在了青龙营之中,后勤则由玄武营负责。
谢潇的心猛然狂跳起来,她忽然就怕了。她怕陈老夫人也不同意她重建朱雀营,被谢昀拉来当说客,让她放弃重建朱雀营这个不自量力的想法。
自己的母亲也不同意,若是陈老夫人再不同意,她都要怀疑这想法是不是太不切实际了。
谢潇低头,强装镇定的看着棋盘,像是在思索着如何破局,声音有些瓮瓮的:“外祖母也是被父亲拉来当说客吗?要我放弃这个想法?是否也认为这想法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陈老夫人薄摇头:“一半。”听到这话的谢潇却不淡定了,这是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