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部: 序(1 / 2)时代作者老鸹首页

有一首歌唱道: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

来自偶然我认账,像一颗尘土无论如何也不认账!我身高一米七五,体重一度达到一百七十斤,因为高血压,我减肥,每顿只吃一两米饭,全天吃肉不超过二两,且精瘦,白肉,每天健步走八公里,我已经坚持三年了,体重尚有一百五十斤,哎你见过这么大一颗尘土吗?一阵微风能把我吹到天上去?

来自偶然,却是千真万确的。

我的生日是二月十三日,据此可以准确地推算出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孕育我的日子,那是一个鲜花盛开、柳絮飞扬、春风和煦的美好的季节。那一天,天气好不好,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爸爸妈妈心情一定不坏,如果爸爸妈妈心情不好,怎么会有我?那天,至少那一天,爸爸在部队深受部下们尊敬,大家不仅按条例一看见他就打立正敬礼,而且是打心眼里敬仰他老人家,即使在背后也没人讲他坏话,比如背后议论说他烟瘾大,不分场合,在哪都抽,别说有女同志在他抽,就算有孕妇在跟前,他仍然照抽不误,没有教养!还有,不会讲普通话,方言难懂,嗓音尖细,有点娘娘腔,说话没有军事主官的威严,等等。那天上级对他也很满意,老班长还专门打个电话来,嚷嚷,嘿小子,拉练干得不赖,首长口头嘉奖,老子脸上也有光,下次还这么干啊。说得爸爸心花怒放。妈妈心情也舒坦,她的军人服务社被军区后勤部第三十八分部评为模范服务社,正式命令即日下达,朱阿姨特意打来电话,提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妈妈爱吃辣椒,脾气暴躁,总是跟人吵架,谁她都敢骂,这个毛病掩盖了她许多忧点,人家一说到古玉珍,就会说:“嚯,这个小古,脾气好大。”其它的勤劳、机灵、爽朗、漂亮等等,人家就不提了。有句话叫一俊遮百丑,其实反过来说也对:一丑遮百俊。因此她得罪了好多人,领导、同事、亲戚、朋友、同学,她全给得罪了。她领导的这家军人服务社,评个模范评了好几年都没评上,人家的服务社当模范都当好几轮了,就她,连一回也没当过,总有“小人”从中作梗,反映这呀反映那的,反映最多的,是古主任脾气不好,服务态度不是一点点差,总骂人,逮谁骂谁。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评上了,哈哈,爽得不得了噢。天黑了,爸爸和妈妈并肩躺在床上,妈妈今天一点都不累,爸爸累不累倒无所谓,他老人家就算再累也不会影响到他做爱的劲头。今天,妈妈也不曾跟隔壁宋阿姨吵架,今天妈妈跟谁都没有吵过架,除了接到朱阿姨电话,心里起了波澜,但转念一想,他妈的,早就该给老娘评了,现在才评,迟来的爱,不稀罕!想是这么想,总归很高兴,晚一点评上总比评不上好呀。就这一点点波澜,其实还说不上波澜,一点涟漪而已,除此之外,一整天她都心平气和,愉快,舒坦,没得渣渣瓦瓦。这时,爸爸的脚碰一碰妈妈的小腿肚,说:“咱,干干?”妈妈说:“干你个头啊!”妈妈说这句话的语气,一点都不生硬,是那么的柔和,于是爸爸就明白,妈妈这是同意了。其间,一丝差错都不能有,一秒钟都不能够耽搁,耽搁一秒,生下来的就不是我,而是我弟弟了。该死的耗子!还有,最最关键的,是夏侯勇和夏侯猛这俩小子得给我老实一点,不能哭,不能闹,不能打架,也不许踢被窝,不然,我又完蛋了。

一切都必须分秒不差、严丝合缝才行......

你还别忙着偷偷笑,你不也一样吗?你按照你的出生日期,以此类推,也能演绎出一番情景来,或寒冬,或暖春,或酷夏,或爽秋,总有那么一个美好的日子,总有那么一个美妙的时刻,基本准确,八九不离十。当然,细微之处你就不要去瞎想了。好吧,虽然情何以堪,但那也是历史的真实啊。事实往往是冷酷无情的,尽管它也许会让我们尴尬不已、颜面尽失,甚至于恼羞成怒,但,它就是事实。我们的来源,科学、自然、兴许还富有情调,但未必体面。

得得,打住了,别想了,你想象力再好,再能无微不至活灵活现地想,也别想了,你得悠着点,那可是咱爸咱妈呀,又不是你表哥堂嫂,咱得放尊敬一点不是吗。

我们都来自偶然。可不是偶然吗,但凡有一点点差池,有一点点不中意,我们,就错过了,就来不到这个世界了。且不说这个世界对于我们,并不十分友好,它有那么多病菌,比如天花、麻疹、百日咳、脑膜炎和新型冠状病毒,等等等等,难计其数,它们都虎视眈眈紧盯着我们,伺机就会扑将而来,侵噬我们的细胞,如同一条恶犬,倏忽把我们给撕吃了。还有火灾、车祸、地震、洪水、海啸以及战争……生下来,不易,活下去,也不易。且行且珍惜。

我叫夏侯美。

可我不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