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脱口而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么办？”

话说出去的瞬间我便后悔了，为何问这种问题？

他原本拿起的茶杯又缓缓地放了下去，眼神无法直视着我，只是说到，“还是日复一日地过。”

我突然感觉必须找补一下，以免他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其实，我是想问，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那你会去做什么事情，是去建功立业，还是去科考入仕，总得找点什么事情做吧。”

“我还没有想好。”

“嗯，不急。”

然而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马上躲闪他的眼神，“为何你不质疑我这个问题呢？为什么我会问有一天我不在了的这个问题，你不好奇吗？”

“我无数次想过师父不在我身边的这个问题，所以我不觉得奇怪”。

他低下了头，似笑非笑地说到，“在我十五岁那年，师父不就离开了我很久了吗？后来，我又去了边疆，而前些日子，师父险些被人刺杀，人生的种种无常，我在心里已经模拟了很多遍了，虽然每次的结果，我似乎都不能承受，但是我知道我最终都会接受，接受师父有一天离开我的这件事情。”

他冷静地说着，而这一字一句都打在了我的心里，我看着他眼神里的哀伤，我听着他安静的语气，我听着他缓缓道来。

在一旁的我，心中很是不忍，“分别是人生的必修课。你说的极是，人生种种无常，我们无法避免，所以，洒脱一点。”

我振奋起来说到，“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也不要难过，这个世界是多元，也许在某个空间，存在着另一个我，正在陪伴着你也说不定。”

“时空是一个深刻的奥秘，我既然能够来到这里，我也必然可以再次与你相遇，所以分别总是短暂的，千万别难过。”我又继续说道。

“师父，总是，这么洒脱，我有时候是在想，是不是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走进师父的心里，所以师父你才看起来如此的无所谓呢？”他凝视着我，平静地说道。

我看着他的双眼，眼神里的那种清澈和忧伤，似乎可以穿透我的心脏。

我自问，我怎么能够去伤害这样一个单纯而美好的孩子呢？他才初识这个世界，他还满怀希望和期待，而我，却是是一个历经世事，略显荒凉的人。

我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说到，“仲景，等你经历过我经历的事情，你便会知晓，儿女私情不过是沧海一粟，人生百味饱含沧桑，如若将事事都放在心里，这颗心是装不下的。”

我继而说到，“我曾去过荒渊，见过饿殍满地，我曾去过西疆，见过万里涸泽，我曾去过青川，见过水淹大地，这个世界，支离破碎，我却无力拯救一二，也只能试着收拾残局，但是，确实仅仅凭借我一人之力，却是无力回天。我自当将这些当做命数，也许正是佛家说的，时候未到。你也不必将事事都责在已身，于天地之间，为能为之事，尽能尽之力，已是难得。”

他缩回了被我握着的手，“世间之事，还未论定。”

看着他那张稚嫩而坚定的脸，我知道，他有着我曾经拥有的勇气和毅力，那种人定胜天的气魄，我也曾拥有过，而如今，我却被打磨成了如此。

我无奈地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