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沅自嘲,原来我也到了要用到最后一针的时候了
这行里对最后一针是有说法的
越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越是对某些事情有些忌讳的
每一次出任务,虽然都知道此行生死未知,但总是希望自己能活着回来,那一般情况下最好用不到最后的那个,不管是为保命还是为保别人的一针的,意味着能平安归来
所以,千万别当面对一个佣兵说什么“用最后那根针”之类话,代表着你在诅咒他,他不揍你半死,也会打你个原地瘫痪
汪沅此时,用的正是自己医药包里的那个“最后一针”
用嘴咬开包装,朝着大腿,狠狠的扎下
“呼。。。。。。”
汪沅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手一松,针筒滚落
汪沅闭眼,靠着树根静待药效的发挥
不过片刻
睁开眼微微侧头,汪沅看向树根左侧,二米外十点钟位置趴着一个身影
汪沅看向身影的目光
悲伤、且虔诚
趴着的人却并未对汪沅的目光有所回应
他很安静,极其的安静,安静到无声无息的趴在地面上,一动也不动,胸膛不再起伏,面对着汪沅的半边脸上虽是血肉模糊,却很平静,没有表情也看不到任何的痛苦
因为,就在刚刚
五分钟之前,这个人
他在汪沅面前艰难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此时的他很安静,原来因伤而痛苦扭曲的面容也定格在了他死时的那一刻,死不瞑目
汪沅猛的深吸一口气,提起身体,用还算完好的左胳膊艰难的撑起左半边身子后,一点点的挪向他,用一条胳膊拖着身体带着两条腿一点点的爬向他
这短短的几步路而已,汪沅却是挪动得有些艰难
从头发丝到脚趾头的伤都在提醒她要认清眼前的现实
想要活着离开,不可能了
要不然,就只有横着被人拖着出去
呵呵。。。
想都不要想
她的尸体,她作主
灰飞烟灭又如何。。。
汪沅终于来到趴着的人面前,他的眼睛还睁的大大的,灰色的眼眸还在望向汪沅的方向,失神的眼睛中还能看到临死前对她的担心和焦虑
汪沅心如刀割,痛如刀绞,她微张了张嘴,想要再叫一声,“小七”,
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像样的声音,只有微弱嘶哑的“啊”、“啊”的一点点声音
弹片从颈部划过,也震伤了声带,
短时间内,她是无法正常发声了
一咬牙
汪沅用力将小七翻了过来,拥到怀里
只一眼,汪沅的心密密麻麻的痛了起来,象有一万把小刀在扎着她,痛到无法呼吸
小七浑身上下已看不清有多少处伤,鲜血早已将他浸透,说他是一个血人都不为过。右眼球脱出眼眶,摇摇欲坠的挂在眼眶上,左侧脸颊被弹片削过,一大片肉不见了,露出颧骨的骨头,能看到牙花子,左侧大腿的骨头戳破了军装露了出来,白森森的骨头带着凝固的血立在那里。小腹处有个洞,拖着长长的一截肠子混合着了泥土,已经成了一个大泥团
小七的右手死死的抓着枪不放,食指还挂在板机的位置
汪沅根本不敢想像小七是怎么把自己带到这里的,他自己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她几乎是被他一路背到这里的,就在他再也无力支持下去的时候,他用尽全力将自己甩了出去,甩到了这片树荫下,他认为的。。。。目前还算安全的地方
当时一颗炮弹在汪沅身边不远处炸开,汪沅根本来不及作反应就被震翻了,虽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却也是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晕的厉害,人都震得在地上无法起身,更不要说开枪了,是小七和队友一直半拖半拉的带着她一路边打边跑
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小七这个他们眼里还是孩子的士兵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将自己带到这里,汪沅不敢想像
汪沅颤抖着伸出手,覆上他的眼睛,轻轻抹下
汪沅动作很轻,轻到生怕惊醒他似的
汪沅怜爱的抚摸上他的头发,再到他的脸,无比轻柔的、慢慢的、将绽开脱落的皮肉轻轻的推还到原本的位置,脱落的眼球被放回眼眶,慢慢的、一点点的还原了那俊秀的、仍还带着一丝丝稚嫩青涩的面容
汪沅面色平静的将脱落在外的肠子上的泥土拂落,轻轻绕了几圈塞回到腹内
理了理衣襟,正了正衣领
这张稚嫩脸庞上的一双大眼睛却再不会睁开,双唇再也不会张开,拽着她的衣角摇晃着她开心的叫她一声“师傅”了
汪沅想要叫他,却无法发出声音
努力再三却仍是无法发出象样的声音,只有微弱嘶哑的声音,汪沅颓然,却没有放弃,俯下身凑到小七耳边,嘶哑着喉咙,一字一顿的说道
“小七,你等一等姐啊,别走太快,姐很快就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