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痛。
林怡真万没想到,原来掉进水里是这种感觉。
嘴里是涩涩的味道,似乎还有些泥沙,而全身骨肉则是剧烈无比的疼痛,令她只想蜷缩成一团。
可我是在水里,林怡真想,我是做不到的。
渐渐的,窒息感越来越强,她只觉得思维也开始涣散了。
唔,远处似乎有一团亮亮的光,那是...
她终于晕了过去。
这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国公府里的数颗桂树齐放,浓香馥郁,直叫人迷醉。
齐嬷嬷从松鹤院的门口转出来,却面沉似水,显见得心情不好。
因此一路上穿梭不停的下人见了她,都只是躬身行礼,并不敢出言问候。
她独自走到二门外,才在角门处见到了自己的儿子齐仁。
“娘,你这也等太久了,我那头还有事呢。”
齐仁早等得不耐烦,见了亲娘就是一阵抱怨。
要不是为了拿钱,这么早,他指定还在哪处睡着。
说到睡,他想到自己那日在飘仙馆结识的香怜,那小模样小身段儿,啧啧啧,今日带足了银子,一定要去会她一会。
齐嬷嬷却未如他所想的像往常那样递上荷包,反而问道:“究竟你买的是不是顶级的鹤顶红?”
“那肯定是,”齐仁没打磕巴,“虽不敢去药房买,却是找了最放得下心的路子,一小包药粉五十两银子。”
“再说了,您用之前不是先试过药吗?”
齐仁狐疑的目光惹恼了齐嬷嬷。
“怎么,你以为我是想赖你的钱?”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头上的金步摇直晃,阳光一激,刺得齐仁眼睛疼。
“上次见面您不是说拿两只猫试过了吗?那我的药肯定没问题。”齐仁蹙眉,他倒不怀疑齐嬷嬷赖他的帐,这样的事,又不是第一回,“怎么?人没死?”
“可不就是。”齐嬷嬷索性也不瞒他,她一肚子苦水,正要找个放心的地方倒出来。
“你弹一指甲,两只猫死得透透的,你放一包,那人到底喝了没有?怎么说这也怪不着我的药啊。”齐仁也想不通。
“喝了,就是喝了,”齐嬷嬷往前一步,靠在角门边,压低声音道,“你知道那个药苦,我足足一包放在杏仁茶里给她喝的,只骗她说小丫头不经心,带点涩味,她就喝了。”
“喝完以后呢?”
“喝完以后,”齐嬷嬷停顿了一瞬,仔细回忆道,“当时她先尝了一口,说怎么这样涩,我就劝她说,虽说小丫鬟手势不好,但总是老夫人的关心,她就端起一盏来,慢慢喝了个尽,连勺子也没用!”
“喝完以后,我把茶盏接过来。说是老夫人有些话与她讲,她就屏退了左右,我又站在一旁陪她说了一会儿话。”
“不过三五息,”齐嬷嬷伸手抓住齐仁,“她就痛起来,应是痛得很了,她当时就从椅子上滚下来看着我。”
“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这不就对了。”齐仁有些嫌恶的看着齐嬷嬷的手,伸出一只手去将她拂开,这是今日才上身的绸衫呢,可别抓皱了。
“不对,不对不对,”刘嬷嬷却惊恐的两只手都抓了上来,“我明明摸了她没了气息,又等了一等,便准备回松鹤院去复了命。”
“她却突然又坐了起来,没事人一般,四处看了看,又拿手擦了擦鼻下口角的血,”齐嬷嬷拿起一只手来,模仿着当时的场景,“她,她还对我笑笑,问,这是怎么了?”
齐仁吓愣了神。
其实别说他了,林怡真当时也搞不懂。
她不过是落了个水,怎么醒来时她就成了什么大盛朝的怡真公主。
还眼耳口鼻都是血。
她不过擦了擦,又看眼前站了一个老嬷嬷,便问了问她是怎么了。
结果那人吓得连声尖叫,仿佛比她还怕。
不过这断断续续睡了几天后,她脑子是要清醒得多了。
除了自己在这儿的身份,她还弄明白了很多事。
唔,这是什么公主,也太窝囊了吧。
你放心,如果真的是你在天有灵,才把这段记忆灌注给我,你就看着吧,这场游戏,我一定好好给你打通关。
在心里对着那位怡真公主说了许多话,又许下GIRL HELP GIRL的诺言。
她睁开了眼睛。
“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眼前一个梳着垂髫小髻的丫鬟穿着齐胸的粉色襦裙,见她睁开眼睛,激动得满眼是泪。
“初月?”公主本人却很淡定,抬眼四处打量了一番才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守着。”
初月一哽。
“这,公主,您,今日是府里的桂花宴,您怎么忘了?南枝青棠她们都被府里叫去帮忙了。”
“唔,”怡真抬抬手,“你去端一杯茶来。”
初月连忙答应着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捧着一盏青花灵芝纹碗走了进来,又扶怡真起来,拿布枕于她靠着。
渴,但是不敢喝呀。
“你先尝尝。”
初月连忙摇头:“奴婢不敢。”
“我说敢你就敢,”怡真渴得有些不耐烦了,随手指了边几上一副陶杯,“分一点出来不就行了。”
初月连忙依言而行,怡真又等了一小会儿,这才接了茶盏,啜饮起来。
堂堂一个公主,如此轻易被人毒杀,身边的人可见也是不可信不经心的。
她慢慢思考着眼下的处境,拼凑着脑海中的碎片。
只是不容她多想,外面已经一阵喧哗声传来。
当先一个嬷嬷走进来:“公主容禀,是长泰大长公主回来了,非要来看您。”
跑得气喘吁吁,仔细一看,咦,这不是被自己吓倒的那位嬷嬷吗?
齐嬷嬷,很好,我锁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