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依旧当空,炙烤着荒凉大地。
穿越之前,杜旗从未见过如此荒凉的城市。
穿越之后,直至当下,杜旗依然恍惚深陷梦境。
他仍未完全适应这个世界。
却也不太陌生。
茶棚已经被毁,没剩下几件能用的东西。
杜旗却还不想离开,也不能现在离开。
他把桌上的几块银币捡起,又将布幡重新挂到棚外,再扶起一张勉强能站住的桌子。
最后,搬了张凳子,背对着官道坐下。
倒了碗茶,盛了碗卤肉,掰了块馒头,慢慢地吃着。
让张三爷的人一闹,再没有茶客登门。
琉璃城东门外,除了行脚夫和庄稼汉,鲜有其他各色人等进出。
行脚夫是行走的嘴巴,庄稼汉的耳朵最擅长道听途说。
茶棚这一毁,就算是彻底毁了。
琉璃城里,长着耳朵的都听说过,张三爷让砸的店,没人敢再捧场。
还有一句话。
张三爷要砍掉的手,从没有砍不掉的。
杜旗的店是砸了,双手却还在。
张三爷没有砍掉的手,事后总会有人帮着砍掉。
等到杜旗总算咽下难吃的卤肉和带沙的馒头,一阵喧闹声终于传来。
如果杜旗没有猜错,这些人就是冲着他没被砍掉的手而来。
喧闹声像沙尘一样,随风卷进草棚里,踢得棚中凌乱兵乓作响。
嘭!
一把冰刺模样的兵器扎在杜旗的桌上,镇得桌上碗筷翻了几翻。
杜旗似也被吓了一跳,突然从凳子上蹦起,踉跄地往后退。
正撞在一人怀里。
“滚开!”
只觉得左肩突然吃力,杜旗的人便被拉拽到一旁,不偏不倚,正好撞进了赌桌底下。
唰的一声。
一抹如水剑锋穿透了赌桌,不偏不倚,贴着杜旗的鼻尖刺下。
杜旗神色慌张地再往后退。
刚从赌桌另一头钻出来,只见眼前人影闪动,紧跟着后背瞬间吃痛,让人踢向一边,在地上直翻了几圈。
当的一声。
一把鬼头刀立在他面庞前,压在他脖颈上。
杜旗再不敢动弹半分。
一阵嬉笑之后,鬼头刀的主人弯下腰,左右打量杜旗半会,又站直了身。
叮的一声响。
一把冰刺将杜旗面前的鬼头刀挑开,一双金丝镶边的鞋子走到他面前。
“乡巴佬,这里的老板在哪里?”
话说着,金丝镶边的靴子抬脚,将杜旗朝上翻了个面。
杜旗神色慌张地,只顾着摆连连摆手,口中啊啊出声,却不成一个字。
“原来是个哑巴。”
仰躺在地上,杜旗这时才看清来人。
共有六人,年岁都不大,最多二十出头。
个个衣着绫罗绸缎,手握精致华丽的兵器,都像有些身份的人。
可每个人的打扮,却都似乎想要摆脱身份的束缚。
袖子腰带胡乱地扎着,露出一些刻意的刀疤或者纹饰,似乎想要表现得像市井莽汉,却又没有那份硬气。
只弄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罗少,我看他就是这的老板。要不然,谁还有这胆子待在这等我们?”
拿着鬼头刀的紫衣年轻人,眼盯着杜旗,对踩着杜旗的人说。
“你是这的老板?”
杜旗仍旧是哆嗦着直摆手,哑不能言的模样。
“他要真是这的老板,能让钱老七吃瘪无功而返,却又让我踩在脚下。那这人不是疯子,就是天才。”
话说着,踩着杜旗的脚终于松开。
“罗少,你说什么疯子天才?”
罗少回身瞟了问话那人一眼,又望向杜旗,说道:“疯子就是疯子,天才就是想扮猪吃老虎,装孙子想暗算老子的人。”
“那还不好办,管他是猪还是孙子,卸了他的双手,看他还能吃什么!”
说话的是一名紫衣年轻人,只见他手里的鬼头刀已抬起,刀身竟还隐隐泛起一抹青色光晕,缓缓流动。
紫衣年轻人正踩着小步,略显谨慎地向杜旗走来,却听罗少说道:
“不可。钱老七也不过要他一只手,一根舌头,我们不能让钱老七太难看。”
紫衣年轻人停下脚步。
罗少接着说:“一只手就算了。”
罗少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紫衣年轻人横拉起鬼头刀,刀光一闪。
突听嘭的一声,草棚地面上骤然出现一道黑色裂缝。
杜旗的双手还在,人却已然不在原地。
在紫衣年轻人抬刀的一瞬间,他人已经翻滚到赌桌底下。
鬼头刀砍空收起,让紫衣年轻人不由得错愕一下,却似早有所预料,没有迟疑多久,当下扭身甩起刀砍向赌桌。
也就在这时候,杜旗突然从赌桌下原路钻出,猛然往紫衣年轻人面庞甩了一下手,几个黑点如闪电般,向对方飞射而去。
杜旗人却没有停下,而是就地往对方翻滚而去。
此时,紫衣年轻人挥刀之势已成,眼见面庞受袭,避无可避,只来得及抬起空着的手抵挡。
啪啦的一声响。
赌桌在鬼头刀下应声分成两半。
却听罗少大呼一声:“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