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她回应我,冲我挥手“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抵达冥江另一边,本欲与阿阔好好道别,谁知一落地,回头竟不见人影,不对,是不见鱼影,而见一人影。
那男子身着的墨绿与瑄遥同色,可稀奇的是,连头发也是墨绿色的。他懒洋洋地站起身,目如冥水,深不见底。
“阿…阿阔?”我不太确定。
“是我。”
“原来你有人形啊。”
他生的磅礴,阔背宽肩,眉如积云台上的黑云,似乎还略有些不对称。
他皱起两道粗眉,不满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没有?只是你一直没见过而已。”说罢又摇摇头,“瑄遥那女人,什么都跟你说,竟没告诉你这个。”
“无妨,我现在这不是知道了嘛。”我尬然笑笑,拍拍他肩膀。
真是跟石头一样硬啊。
“好了,这些年多谢你,就此别过罢。”不知怎得,在他面前,我有些犯怵。
“不行,瑄遥嘱咐我,要保你平安。“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我连连摆手,转身就走。
然而我走出几步,身后的脚步声就跟上几步。
就这么一路跟到了雪山脚下。
“好了,阿阔,你不用再跟着我了,天高海阔,你该去找寻你的自由。”
他满脸固执,“不,当初瑄遥救了我,我答应完成她一个心愿,如今她让我保护你,这就是我毕生的使命,况且……”
“什么?”我嘴上问着,心中想着该如何拒绝才好,他话语中的“毕生”和“使命”两个词,令我心中有了些许负担。
“你烤的鱼很好吃,烤的蘑菇也很好吃,甚至连烤出的虫子都是好吃的,我现在除了你做的东西,吃不惯别的了。”
我想了想,这个理由确实合理,可不能害的他饿死了。
所以说,有时候对人好,让对方产生了依赖,也是一种罪过。
过雪山时,还碰到了故人。
“冀姑娘,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仅闻其声,我已头疼。
龙吟回荡,积雪震落,夷从辇上跳下,两三步来到我面前。
依旧是一身玄衣,只不过这头发……怎么成了银白?
他抱着我,快乐的声音在我耳边:“我好想你。“
说罢拂了拂自己的头发,洋洋得意:“怎么样?你不是喜欢白毛吗?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白毛。”
脑袋里嗡嗡作响,我该怎么让他明白,喜欢这件事,跟头发颜色没有关系…
“哪来的粗野大汉?”他注意到了我身后的阿阔,说出的话还是那么不中听。
“我粗野大汉?我看你是雪山野人吧!”阿阔也不甘示弱。
“你居然敢叫我野人!你就是嫉妒我的俊美!不像你粗枝大叶,不修边幅,还一头绿毛!”
两个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最后演化成了实战,打了起来。
本以为阿阔不是夷的对手,谁知竟不相上下。
我想劝架,奈何战况激烈,气势汹汹,谁也不让谁。
考虑到自己脆弱的小命经不起误伤,在见到相柳前我最好还是惜命一点,劝架的想法便就此作罢,也不好在这儿浪费时间,只能无奈摇头,乘上龙辇独自翻越山脉。
到海边时,我又犯了难,茫茫大海,如何找到相柳曾居的贝壳,我甚至都不知道它还在不在。
我试探性地喊了两声毛球。
原本是想碰碰运气,但它来了,它居然真的来了。
“小蛇!小蛇!”它扑棱着小翅膀向我飞来。
“毛球!”我捧着它,倍感亲切,没忍住在它小脑袋上亲了一口。
它委屈巴巴地向我诉说这三百年的孤单,它说它飞遍了所有和主人一起待过的地方,守着那个贝壳,还要与入侵者斗智斗勇,好几次都受伤了,贝壳受风吹日晒,破损了许多,它就叼来小贝壳一点一点地补,说着说着就哇哇大哭起来。
“好毛球,乖毛球,不伤心不伤心。”我听着心疼得很,不断地抚摸安慰,“是我不好,没带着你,你放心,以后不会再让你单打独斗了,毛球,你知道吗,相柳要回来了,我们一起去找他,好吗?”
毛球载着我回到了大海贝里,果真如它所说,贝壳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四处残缺,早已不似昔日洁白,不过依旧干净。
我沉入海中,拿出瑄遥给我的那株绿色曼陀罗,照她的指示,将花朵放于贝壳正下方九尺处,取一滴血化作淡红色透明的泡泡将其固定后,回到了贝壳中。
我与毛球静待着,左等右等,海面依旧风平浪静,我有些无聊,便逛了贝壳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酒瓶子,晃了晃,还剩半瓶。
放这么久了,还能喝吗?我打开塞子闻了一下,就是普通的酒香,并没有什么异样,浅浅尝了一小口,呛得很。
在我咳嗽连连时,眼前的海水突然发出青绿色的光亮,顷刻间,一朵朵曼陀罗花在海面盛开,似碧玉晶莹,随着海水轻轻浮动。
毛球惊喜地叫着,飞上我肩头一看究竟。
无数朵曼陀罗花逐渐排成一列,所经过的那段海面一点点下沉,海水凝成了一个个透明的阶梯,每一级上都停着一朵青绿,蜿蜒向下,不见终点。
我摸摸毛球的脑袋,笑着说道:“走吧,我们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