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

“弟，我有点饿了。”

赵活张大了嘴，又咽下口口水，缓缓道：“湘姊，你......一直如此吗？”

便见龙湘将双腿都搂在怀里，好似这般便能止住腹中的空虚。她侧过头望向赵活，双目空空道：“哪样？”

赵活自腰间搭包里掏了块白饼出来。学作记忆里那老丐模样，语重心长道：“湘姊你看，我要是在这饼里下药，你岂非......”

龙湘正欲接了饼去，闻言登时眉头一皱，道：“你要给我下药？”

赵活惊道：“没有！”

于是龙湘一把拿过那张饼，咬下一块来细细嚼了，冲着赵活笑道：“甜的哎！”

赵活望见她又猛地一倾身子，将另只手往下巴儿处放了，接住两点碎屑。再一抬手，又把那碎屑往嘴里倒了。可待得她又吃了两口，那嘴角便又沾上了一点白白的小碎块来。

那一小点碎末儿随着龙湘嘴里啮动不断摇晃，牢牢抓住赵活双眼。它摇摇欲坠，却又坚韧极了，叫赵活心焦不已。

待龙湘吃完了饼，那点碎屑仍挂在她嘴角，随着她的笑容，往后一动。

赵活于是指了指她，又摸了摸自己嘴角。

可这姑娘歪了歪头，抬手摸向嘴角，却摸的是那另外只嘴角。

赵活又狠狠点了点自己嘴角，于是龙湘眯了眼，也狠狠擦了擦自己嘴角。

便见赵活上身一垮，泄了气，开口道：“另外一边。”

龙湘恍然，终于将那碎屑送入嘴里，笑起来。

庙外的雨已小了。仔细听，本连绵狂躁的雨声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柔缓宁静的滴答声。仔细看，那自庙顶树梢滑落的雨水，正闪闪发光。

夏日的暴雨总是如此不遗余力地下，把一切黑的暗的吐尽了。于是雨后的天也格外的清，格外的亮。

龙湘和赵活已到了庙外。

赵活望见龙湘向前跑了两步，狠狠一张双臂，拦天地正气入怀。又望见她回身过来，面上露出笑容，立在天边的彩虹下。

他听见她大喊道：“弟！来日再见！”

于是他也大喊道：“湘姊！后会有期！”

她转身了，脚下轻灵，身如乘风，向前而去，施施然地避开了地上的水坑，躲过了头顶落下的雨滴。

她的衣服还没有干呢，可她已毫不犹豫地走了。

飒然，洒脱。

女侠，剑客。

赵活望着那袭白衣，心底忽然一股悸动，进而有笑意弥漫胸膛，引得喉头微颤。

离真曰伪，是以要去伪存真。

有心有意是为伪，可到底何为那真？

赵活从前不知，问那老丐，他却只是笑。

如今他似是有些明了。

于是他将剑裹在怀里，往崆峒去了。

试着去解一解，人间这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