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男子听见“平阳侯府”时眼神微变,没想到误入的竟是平阳侯府千金的居所。
春风带刃,割裂寒意,慕渔裙裾飞扬之际,一影已至眼前,快如闪电,不容她片刻迟疑。
下颌骤然被握,那声音不再冰寒刺骨,倒添了几分漫游戏谑:“哦,这不平阳侯府的掌上明珠么?”
心弦轻颤,未及平复,男子又启唇:“你说,侯府真会为一个在外漂泊数十年的女儿兴师动众?”
冷气自足底窜升,如墨之暗将她重重包围,惊惧交加,危机四伏。
此人何方神圣,竟识得她的身份?
“主上……”
窗外低吟打断思绪,男子松手夺瓶,跃窗而出,留下的只有那句“慕小姐,后会有期”,随夜色一同消散。
曙光撕破黑夜,晨曦初现。
慕渔早把屋舍整理一新,立于窗边,任凭春风如刀,切割着她雪白的肌肤,眼底的寒意比冰雪更甚。
往昔归心似箭入侯门,满目是父母的琴瑟和谐,兄弟间的手足情深,家的温馨和睦,她曾以为那是属于她的温暖巢穴,甜如蜜糖。
谁料,这一切与她无关。
慕渔,堂堂侯府千金,却要为那鸠占鹊巢十一年的慕嘉和让路,看着慕嘉和享用了父母的宠爱十一年,夺去了三位兄长的偏爱……
那些,本该属于她!
重返侯府,慕嘉和依然占据着属于她的偏爱,无论是爹娘还是三位兄长,都对她说:“阿渔,嘉嘉身世可怜,其父暴虐嗜赌,离开侯府她无处容身。是她陪伴爹娘和兄长度过了十一年,成了家中一份子。你懂事儿点,外人问起就说嘉嘉是你孪生姐妹,这些年你身体不好,在怡州老家调养。阿渔,我们不会偏心,对你们姐妹一视同仁。”
慕嘉和泪眼婆娑,拉着她的手哀求:“姐姐,我知道我占了你的位置,我不会跟你争,我只求留在侯府,就算做牛做马也要守在爹娘兄长身边……姐姐,别让我走,好吗?”
慕渔念及养父母家的冷言冷语,心生怜悯。
看着爹娘兄长期盼的眼神,她想,多个妹妹又能使家人高兴,何乐而不为?
然而,这一念之善,却将慕渔推向了无尽深渊……
“小姐,都收拾好了吗?老身送来了早餐,夫人吃了咱们就能继续上路了。”
屋外轻轻的敲门声让慕渔的思绪戛然而止。
她收起了眼神中的冷漠,先仔细关好窗户,才出声应道:“嬷嬷请进。”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精瘦而干练的老嬷嬷捧着饭菜跨步进来,她的背后还跟着一个面庞青涩、满脸不快的小丫鬟。
“小姐,这里离京城只剩半天的脚程了,如果走得快些,大约中午就能到京城。这一路的颠簸实在是委屈了小姐,等回到侯府,就能好好休息了。侯爷、夫人还有小少爷们,这会儿恐怕已经在府里急切地等着咱们呢……”老嬷嬷边摆弄饭菜边絮叨着。
“急切地等着?”慕渔心里冷笑,上辈子她回侯府,可是一个迎接的人都没有,大家都围着慕嘉和转,忙着安慰他。
表面上,她却是笑得温和:“这一路上有嬷嬷的细心照顾,哪有什么委屈,反而是嬷嬷不辞辛劳来接我,辛苦了。嬷嬷吃过早饭了吗?要是还没,就跟阿渔一起吧?”
江嬷嬷本是冯氏的陪嫁嬷嬷,慕渔自小除了乳母之外,就是她照料得最多。
听说慕渔走失时,她比冯氏还要伤心;知道慕渔被找回,更是主动提出要来接慕渔回家。
原以为,无论小姐被教导成了什么模样,她都能趁这一路好好教小姐侯府规矩。
谁料,小姐却被那户人家调教得温文尔雅,落落大方。
那小丫鬟站在慕渔背后,时不时偷瞄一眼正忙活的江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