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再度开口，回应他的却是一道脆响。

像是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兔头碎了一地。

已然献祭了全部寿元的余念，也自脚底开始溃散，很快就只剩下了那个正在缓缓仰起来的头颅。

只见得他看着天际，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布满裂痕的铜镜也终是承受不住，轰然破碎，化作了漫天金光，卷着几人的真灵入了地府。

——

广寒宫

嫦娥透过云镜看着那漫天金光，回头怜悯地瞥了正气得跳脚的玉兔一眼：

“你这玄孙倒是惦记你，这次下界可是要带那人丹？”

……

陈塘关

“有趣。”

……

灌江口

一直紧盯着那兔牙道人的哮天，伏低了身子，眼里满是惋惜，想是可惜了那大肉兔子，没能叼来打打牙祭。

……

且不说还有多少大能，还在透过云镜在看热闹，此刻地府已经乱做了一团。

鬼门关内，黑白无常争的面红耳赤，谁也不愿出关接人。

毕竟是大劫中心的天命人，谁都不愿意过多沾染因果。

关外，排队入关的游魂被四溢的灵压驱赶逃散，留出了一大块空地。

而余念便是那灵压的源头，此刻他头痛欲裂，正痛苦的蹲在那，整个人抖如筛糠。

纷乱破碎的画面不断在他脑中闪现，那画面中不只有他的记忆，还有阿狸和师父的，甚至还有兔牙道人和瑶池宗主的。

那破碎的铜镜竟是不知何时融进了他的真灵，化作了一团漩涡，飞速的旋转着。

一时间，余念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到底谁。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漩涡仿佛被一根不可见的手指拨弄了一下，这才缓缓停歇，再度凝聚成了铜镜，落在余念的手里。

只是破镜难重圆，镜面上依旧布满了裂痕。

疼痛褪去，余念渐渐恢复了意识，可记忆却依旧宛如一团浆糊。

近两日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可之前的记忆却是一片混杂。

……

鬼门关内，终是黑无常技高一筹，谢必安见余念周身的灵压消散，只得硬着头皮迎了过去：

“见过道友。”

这常年喜笑颜开的白无常，此刻是满面愁容，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摘下了头顶那写着【你可来了】的长帽。

破帽子太不吉利了。

余念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不确定的说道：

“白无常？”

谢必安点了点头，又拱手做了个道揖：

“还请道友随我入关。”

余念没应声，只是低头看着铜镜，默默的跟上了谢必安的脚步。

鬼门关外秩序恢复，无意识的游魂们又在鬼差的催促下排起了长队。

余念则是享受着贵宾待遇，在谢必安的带领下从侧门入了鬼门关。

……

一路上，谢必安一直下意识的保持着和余念的距离，直到余念从铜镜中甩出了一道充满业障的真灵，他顿时眼睛一亮，犹豫了一番还是凑了过来：

“道友，这真灵……”

余念此时已经大致看完了兔牙道人和瑶光宗主的记忆，把瑶光宗主放出来就是准备斩草除根，却不知白无常为何对她有了兴趣。

“是你熟人？”

“道友说笑了，是想送她去赎罪，请无边业火来炼魂焚魄。”

余念闻言，轻笑了一声，竟是当着谢必安的面，将那真灵直接碾碎了。

“道友这是何故！”

在谢必安眼里，那碾碎的不是真灵，而是唾手可得的功德。

不待余念回话，一缕微弱的霞光便透了地府那经年不散的阴云。

眨眼间，一只娇小可爱的兔子，便来到余念身前，拱手做了个道揖。

“见过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