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蔚园回去的路上,何全神情严肃,沉默不语,若有所思。李炎紧跟在他身后,暗叹命途多舛,怎么就逃离不了这蔚州城呢。
路上已经看不见行人,只有县里的衙役急匆匆地穿梭于街市。
回到聚宝斋,何全刚坐下,便问李炎道:“那个破庙是旺财告诉你的?”
李炎当然不能说是六子说的,他斩钉截铁地说:“是的啊,就两天前听旺财说的,他说那里是个适合幽会的好地方,他看上了他们店里的小姑娘。”
何全冷笑两声,说:“这样啊,小李,昨晚你跟我说,亲征大军会遇上埋伏,如今之情形,不会真被你说中了吧。”
李炎装傻道:“我也就是推测,要不然这三千鞑子,怎么能从大军的眼皮子底下杀过来呢?”
“看样子,现在的情形不容乐观啊。”何全叹了口气道,“咱们得未雨绸缪,你待会立刻去酒仙居,囤些食物,最好能够个三五日的。”
李炎问:“恐怕不会免费给我们吧。”
“有可能,本就是半年一结,还赊着账呢,我这有五两银子,你拿去用。”说着,何全从袖子中取出碎银。
李炎起身接过,但仍站在原地,忧心地问:“掌柜的,我刚才就想问的,万一蔚州被攻破了到底该怎么办?”
何全一脸茫然,双眼无神,呆呆的说:“不知道,看天意吧。”
李炎原以为精明的何全做了最坏的打算,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险情,此刻的他也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李炎走出店铺,上午热闹的街市此时空无一人,整座县城陷入了寂静,静的让人感到可怕,仿佛下一刻就会山崩海啸,天崩地裂一般。
酒仙居的大门也紧紧关闭着,李炎轻轻敲打几下,很快便有人回应,一听便是旺财,他大声一叫:“关门了,厨子都走了,没有饭了,走吧!”
“旺财,是我!”李炎隔着门板呼唤道。
“哦,李哥啊,别着急,我来开门。”
酒仙居的大堂内,长凳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地面也比往常干净许多,估计刚刚打扫完,准备就此关些日子。
见凳子都摆了起来,李炎便站在桌旁问道:“旺财,我就开门见山了,你们后厨应该备了些粮食吧?”
此话一问,便知来意,旺财回道:“不瞒你说,确实还有些粮食,可是县衙来人发话了,酒仙居的粮食蔬菜一律不能卖人送人。”
李炎大吃一惊,紧忙掏出银子,说:“我这五两银子,多少能买点吧。”
旺财摇摇头,无奈地说:“李哥,真的是不让卖,就算是金子,也不行。”
李炎着急又问:“你也知道,我们掌柜的和刘大人,那不是一般的关系,怎么就不能给我们卖点呢?”
旺财左右看看,凑近说道:“县衙里的人说,蔚园都不让送!”
李炎皱着眉头,想了想,看样子,刘福安是要严格管控城里的食物了。
“这里的物资都被登记了,要是少了,我可就倒霉了。”旺财解释道,
李炎失望地站在原地,但还想再努力一次,他拉着旺财的胳膊,说道:“我知道现在情况特殊,但你想想那晚,我也算帮你解了围,要不然把你带去县衙,还不知道咋样呢?”
旺财怔怔地看着李炎,犹豫片刻,说道:“在这等着。”
听到这句,李炎便知,有戏了。
旺财然后转身跑向后院,很快又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布袋,交给了李炎,说:“这可是我自己的,二斤黍面,也只有这么多了。”
“感谢,感谢。”
说着,李炎激动地将银子拿给旺财,可他却推辞不要,旺财云淡风轻地说道:“这外面瓦剌鞑子都打过来了,要这银子,恐怕也无福享受,有钱拿没命花。”
李炎安慰道:“也不要这么悲观,往好的方面想。”
旺财笑着说:“我不是悲观,说实话,李哥,现在这样我还高兴呢。”
李炎一脸疑惑:“啥意思?”
旺财靠近李炎,得意地说:“现在酒仙居,就剩下两人,在看着门店,我一个,她一个。”
李炎想起那晚的小姑娘,看着满脸坏笑的旺财,说道:“你可真行。”
旺财眼里闪着精光,说:“天赐良机,时不我待,哈哈哈哈。”
回到聚宝斋,李炎呆坐在窗边,看着仅有的一点粮食,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不知道,这瓦剌怎么打到蔚州来了,自己学了多年历史,也不曾记起有这么个变故,明明瓦剌是直扑土木堡的啊,不会把自己的小命丢在了明朝吧。
转念又一想,这样的话,说不定就回到原来的世界了,但是没有根据的话,也不能就这样送命啊。
唉,归根结底,像旺财那样,及时行乐,也倒是还不错。
正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道何全从哪里回来了,像是从东门大街。
他一脸轻松舒服的样子,听了李炎在酒仙居的事情,立马暴跳如雷道:“这个刘福安想干什么,就算想把粮食管控起来,也不至于对我们一毛不拔吧。”
李炎同样担忧道:“咱们平时也没储备,现在这点黍面,咱可得省着点吃,得做长时间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