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北京,在宇宙中心五道口附近,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尽头,有一家装修偏暗黑系的酒吧,名叫黑色。
下午四点钟,虽然还不是灯红酒绿的时间,但酒吧并没有关门,大门虚掩着。
店里人不多,七八个服务生正在大厅里打牌,不时地大笑、骂脏话。
一个男子模样的客人正在吧台喝酒,他的衣服有些脏兮兮的,油腻的头发很长,遮住了迷离的眼睛,看着很邋遢。但依稀可以看出,这人年纪应该不大,样貌清秀,五官棱角分明,远远地看,还有些帅帅的。
男子身旁,摆着一瓶洋酒和几瓶啤酒。他喝酒的方式很有意思,杯子里先倒上小半洋酒,再兑大半啤酒,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就趴在案台上盯着杯子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吧台一侧,挂着一个液晶电视,美女主持正在播报新闻
“今天是2018年10月2号,国航1177号航班已经消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虽然相关部门一直在尽力调查,但目前还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机载的186名乘客、六名机组人员依旧下落不明。这不禁让人联想到,前几年神秘失踪的370客机”
“前几日,首都国际机场的知情人士爆料称,1177号航班在航行过程中,曾呼叫塔台,报告说遇到了罕见的雷云曾。当日,多名洛阳市民也曾看到高空中有形状奇特的雷云,可能正是1177航班遭遇的雷云曾。”
“但调查部门还不曾发表过,1177失踪是否与雷云层有关的言论”
“什么狗屁调查部门,还全力调查?都一年了,连个飞机都找不着。现在找个飞机,比找猫猫狗狗的还难!”正在打牌的黄毛说道。
“一天到晚的报道这个,都失踪一年多,人早死光了,还找什么找。”另一个服务员接口。
“别听这些破事了,我去换个歌!”一个丑黑的服务员准备起身。
“喂,黑头,别换了,就看这个吧。”
“为啥?”
“王哥跟我说,那家伙不能听带歌词的歌。”一长相朴实的服务员,撅了撅嘴,示意黑头看向吧台的邋遢男子。
“不能听带歌词的歌?什么臭毛病,惯得他!”
“算了,人家是常客,据说他还多交了钱。现在又没别的客人,他想听什么就听什么吧。”另一个服务员接着说道。
“管他呢,一个酒鬼,除了喝酒还能干啥!”黑头扔下牌,走向吧台,打开了听歌软件。
感伤的音乐随即想起,“抱一抱就当做从没有在一起好不好要解释都已经来不及”
“听这多好!”黑头笑着走回牌桌,“来,接着打牌。”
听到音乐,邋遢男子撑着身子坐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拿起洋酒瓶直接灌了两口。
“别后悔就算错过再以后你少不免想起我”
“想起?哈哈、哈啊哈哈!”男子表情夸张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就湿了。
他擦了擦脸上的酒和泪,粗喘着气,跌跌撞撞地朝一旁的电视走去
男子走到液晶电视下方的时候,歌正好唱到,“算了吧我付出再多都不足够我忽略”
“算了吧!算了?你以为,你死了就算了吗?”他的舌头有些不太利索,不过椅子倒是拿得挺快的,抓起来就朝电视扔了过去。
“哐,哗!”
可是打偏了,砸到了酒柜上,玻璃碎了一地。
“卧槽,搞毛!”几个服务生急忙站了起来。
邋遢男子没闲着,又抓起个椅子。这一次砸中了,电视直接黑屏碎裂,可歌还在唱着。这种音乐播放都是电脑控制、音箱扩音,电视只是投影画面。
于是,男子站到椅子上,抓住了挂在墙面上的音箱,想把它给拽下来。
“喂,你干嘛呢?快下来!”这时,几个服务员赶了过来。
邋遢男子醉醺醺的,根本不理会服务员的话,继续拉拽音箱。
“妈的,找事啊你!”黄毛一脚把男子脚下的椅子给踹倒了。
可男子并没有直接摔下来,因为他挂在了音箱上。
“咔嚓”
裂声传出过后,紧接着咣的一声,连人带音箱一起摔到地上。
“你个傻叉”,黑头上前朝着邋遢男子的肚子踹了几脚。
“咳咳!”男子咳了两声,也不求饶也不叫,只是蜷缩抱头
“别打了,让他赔钱不就行了!”,面向朴实的服务员看不过,制止了黑头。
“再敢闹事,他妈的弄死你!”黑头冲着邋遢男子呸了一声。
“看他有没有钱,不赔钱,别想走。”黄毛接道。
“哎?这是什么?”朴实的服务员俯身发现,邋遢男子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硬纸牌。
“怎么还带着个狗牌?哈哈!”黄毛一脸嘲笑。
“上面写得啥?”另一个服务员看到牌子上有字。
“这是我兄弟,没毛病!如果他惹了事,请不要揍他,可以打下面的两个电话,联系索赔,谢谢合作!”后面还附着两个手机号。
“操,这家伙是个傻子吧!正常人谁带这个?”
“我靠,还是个穷鬼!”
翻来翻去,男子身上一毛钱都没有,甚至都没带手机。
“没钱装什么大爷,还他妈的不能听歌词,神经病啊!”
“噗!”
邋遢男子一时没忍住,吐到了黄毛的鞋上。
“靠,妈的,恶心死了!”黄毛拿脚在邋遢男子身上擦蹭,擦着、擦着可能是觉得气不过,直接踹了起来。有几脚还踢到了男子脸上,打出了血。
“怎么回事,这是谁干的!”这时,一个光头大肚子的中年男子走进了酒吧。
“王哥,这家伙闹事,把店给砸了。”黄毛回道。
“妈的,敢在我的地盘闹事,给我打!”光头男子是酒吧领班,一说打,几个服务员,当即动手,丝毫不拿纸牌上提示的信息当回事。
长相朴实的服务员急忙再劝,可这次就没人听了。他只能去求光头领班,“王哥,他身上有电话号码,要不咱们先打电话吧!”
“158”
黄毛照着纸牌上的第一个号码打了过去,可是没有人接,打第二个号码,是一个男人接的,东北口音,说话还客气,“抱歉、抱歉,不好意思哈,我马上就过去!”
“你这兄弟还不错啊,今天就饶了你!”黄毛随手把纸牌扔到了邋遢男子的身上。
男子撑着身子坐起,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伸手想拿桌上的酒
“还想喝酒?把钱赔了再说吧你!”黑头夺过洋酒瓶,招呼几个服务员喝了起来。
半个多小时后,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急冲冲的跑进了黑色酒吧,进门就喊:“什么个情况,我兄弟呢?”
青年看着很胖,但是,是那种虎背熊腰、身强力壮的胖,更突出的是,还留着一头文艺的长发,比邋遢男子的头发还长,都可以扎辫子了。
他穿着一身运动装,身上有些污渍,像是刚从工地跑出来。
进门后,他先是一眼看到了吧台旁的邋遢男子,不过男子侧头靠在椅子上,也看不出有伤,随后,才看到被砸的稀烂的音箱设备,急忙陪着笑脸,“各位对不住了啊,给大家添麻烦了,设备钱我赔,谢谢你们给我打电话哈!”
“胡周,你这兄弟忒不懂规矩,以后就别往我这送了,我可吼不住。”王领班端着酒杯坐着,冷嘲热讽。
“是是,给王哥添麻烦了!”体壮的青年名叫胡周,听领班这么说,又低头赔礼。
“哈哈,胡诌?这名字洋气。”
“叫这名的人,说的话指定不能信。”
有服务员拿胡周的名字,开起了玩笑。
但胡周也不在意。片刻过后,他走到了邋遢男子的身前,“昨儿,咋样啊?你就折腾我吧你就!”他虽是这样说,但眼神里并无怨意。
在北京话里,昨儿是昨天的意思,不知道这一身邋遢的男子,为什么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呵呵,来了啊!”邋遢男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的血。
胡周看见昨儿这个样子,脸色当即就阴沉下来,蹲下身,小心地擦了擦昨儿脸上溢出的血,“你看看,又挨打了吧?你他妈的一个大学生,要钱没钱,打架又不成器,让人揍成这个样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他说着说着,攥起拳头,咬紧了牙。
“大学生?”
“这个酒鬼能是大学生!”
“野鸡学校的吧?”
几个服务员冷笑质疑。
“胖胡,呵呵,就你厉害呗,你说气人就气人。”昨儿满脸醉态的傻笑,好像也感觉不出身上的疼。
可能是因为胡周看着又胖又壮,昨儿叫他胖胡。
“我觉得很气人!”
“你们两个就别叙旧了,咱们说说正事吧!一个酒柜、一个电视还有音箱设备,少说也得两万多,看在是熟客的份上,给你摸个零,两万块!怎么样,痛快不痛快?”姓王的领班开口说道。
“好、好好”胖胡一直口中一直念着好,扶着昨儿坐到椅子上,撸起了双臂的袖子,也不回头。
王领班见他没有拿钱的意思,就冲黑头使了个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