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黄昏却下潇潇雨

六一儿童节一过就算入夏了。还好，今年的儿童节班主任准备的不多，主要观看学校文艺队的表演，接下来就是分班游园和礼品分发。但是其他事务一样不少学区阅读达标竞赛、艺术节比赛、运动会、书法团体赛、诗词创作大赛、征文比赛，还有防疫反诈的……一个都不能少。相对而言，学习的时间捉襟见肘。为防止焦虑情绪蔓延，学校专项会议布置，关注学生情绪，做好心理疏导。大家私下议论，让跳楼跳怕了。

但是老师的压力焦虑呢？这会儿说成绩不重要，考试分数一出来，若是排名不佳，吴校长这张脸都拉到地上，会上直接点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最难堪的是英语老师。

下班了，办公室里，夏雪还在填报名表：好的孩子样样好，每一项比赛他们都有实力参与，夏雪希望他们都能参加，可是时间精力不允许，况且训练落下的课程语数英科都得追着补习，老师之间可以协调，可是和孩子的时间精力协调那就难了；另一方面，孩子参训落下了功课，而任课老师抽不出时间给孩子补课也是经常有的，家长就会很不高兴，有些家长就以命令的口吻对班主任说：老师，你让xX老师给我孩子补课！班主任没有命令任课老师的权力，在找任课老师商量时，一不小心就里外不是人。

所以这报名也讲究田忌赛马。夏雪还在研究填表。

这会儿，办公室里只剩下夏雪和梅舒颖两个了。周一，学校提供简单的晚饭。夏雪早早地扒拉了两口，就回办公室继续手上未完的工作。

今天课多，来不及看钉钉，等空下来才发现有两项任务必须赶紧完成，一项是调查家长接送孩子是什么交通工具？有没有用到电动车或者摩托车，有没有佩戴头盔，学校下周开始就要纳入班级考评了。第二项是调查是否去过风险和高风险区。

表格发下去，还有三分之二的家长没有反应。夏雪着急上火，越希望赶紧完成，越不能圆满结束。不能怪别人没提醒，只怪自己动作慢。她挨个儿私信家长。

梅舒颖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她望望窗外提醒：“老夏，算了，明天再干吧，好像要变天了，你看，是不是要下雨了？”

夏雪抬头看了看：“额嗯，好的，你先走，我把这几个家长联系方式拍个照回去再弄。”

收拾了一下，夏雪关了灯走出办公室，看看天色昏魅，如一床灰色的被子盖下来，有些莫测；起风了，一丝丝的。夏雪想，不至于走在半道就下雨吧？早知道就开车的。她安慰自己，就算下雨，应该也是微雨，初夏微雨无妨。想着，脚步已经迈出了学校。

夏雪没走大路，拐个弯，穿过一片停车场，绕过一个小池塘，池塘边几棵杨柳袅袅，在水面画着小圆圈，另一边是几家农民的院落，院门敞开，有一家院子连着小土坡，种的豌豆大豆油菜，似乎前几周还看到紫红色的豌豆花，花瓣上有两只黑色眼睛，大豆花浅紫色，晚开的油菜花黄色的，连着墙角的映山红，也够的上姹紫嫣红，现在都已结果，豌豆荚看上去似乎透明，大豆似乎有一层绒毛。夏雪想，若开车，哪能看到这样的景致。

再走不远，就是通向小区门口的马路了。风，吹起树上的铃铛，仿佛在警告夏雪：雨正在追来的路上了。夏雪看看天，略略紧了紧脚步，走上了马路，路灯亮了起来，已经能看得到小区了。

一辆车擦着身边越来越慢，夏雪赶紧往人行道里边让了让，车却停下来，车窗里探出的是陶冶的脸：“夏老师，坐我的车回家吧，快下雨了。”

夏雪其实还很享受这独行，何况快到了；可觉得拒绝人家的好意是不应该的，人家会扫兴的。她笑笑：“那，就谢谢了。”

“夏老师今天没开车？”

“嗯，今天真不巧，下班碰到要下雨了。”

“是的，今天我到你们学校去过了，上午。”

“哦，什么事？”话一出口，夏雪就觉得不妥，家长去学校，多半被班主任约谈吧。

“哎，小孩子学习问题。夏老师，今天真巧了，要不请夏老师到我家去看看我家女儿到底哪里要改一改，我是觉得孩子不笨呀，怎么就读不好书呢？夏老师能不能去我家里帮我看看孩子作业？”

夏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却在想他们夫妻到学校的样子。

“夏老师？”忽听得陶冶的声音，回过神来，正对上陶冶探究的目光。

“哦哦，什么？如果能帮得上忙我很愿意的。”

“孩子学习不够好，我们家长被约谈过，呵呵，挺难为情的。今天正请夏老师帮忙看看作业。夏老师行吗？”

“没什么的，小孩子学习有些起伏波动，是什么作业？”

说话间就到了。

陶冶泊好了车就带着夏雪往前走。陶冶的家在三楼，东边套。打开门，光线昏暗，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夏雪心里咯噔一下：他老婆孩子不在家吗？但都到人家门口了。

陶冶先进门打开灯，给夏雪拿了一双拖鞋，夏雪穿过暗昧的玄关，站在客厅入口，打量四周：

房子不小，感觉有些凌乱拥挤，客厅围着一圈沙发，沙发上堆着玩具布偶，还有些衣物，以至于看不到沙发的颜色；迎面落地窗的窗帘很厚实，拉的严严实实，窗前有一台跑步机，跑步机上也堆满了东西，旁边的桌子上面堆放着一张小桌子和一把小凳子。客厅中间是矮矮的茶几，上面有不少瓶瓶罐罐，大概装的是他家小公主的小零食吧，但夏雪无端的感觉那些食物可能有长毛的，还有一个红色绿色拼装的小算盘；客厅一边是餐厅，一张红木桌子，上面倒吊着酒具，倒显出几分情调，一盏可调节的餐厅灯正温柔的照射到红木方桌，光圈勾勒出一圈薄薄的暧昧。桌子上除了一个暖锅，摊放着些食品袋；再过去，木质玻璃移门半开着，看得出是厨房，地上堆满东西，旁边是一个硕大的三门冰箱；另一边应该是卧室，没开灯，黑漆漆的。这是有女主人的房子吗？

“夏老师坐，我烧水，昨天朋友送来了一些正山小种，夏老师尝尝。”

“陶主任别忙了，我睡眠不怎么好，下午过了三点就不喝茶了，我就看看作业吧。孩子和她妈妈呢？没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