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

楚长青先是和一众戏子谢幕，拜谢衣食父母后，利落的在幕布后方褪去服装道具，将涂在脸上的黑白花脸擦拭干净，才又从幕布后走出，脸上带着赔笑，去捡地面上的铜钱、散银。

这是梨园缄默的规则：不以角色身份去讨赏。

主要是防止后续再扮演角色的时候，看客们出戏的问题。

楚长青边陪笑道谢，边弯腰捡钱。

看客们这种打赏，是独属于戏子本身的，不用经过梨园老板娘之手。

他在捡钱、与观众老爷们交谈的时候，与之对戏的青衣虞姬，张小草，也已经卸妆完毕。

丹凤眼，柳叶眉，小琼鼻，樱桃嘴。

标准美人胚子长相。

只是她没有站到台前去拿赏，而是在人群后方，出神的看着正被不断夸赞的楚长青，口中低喃：“霸王...霸王...楚霸王....”

随着这几天排戏的时间推移，她对楚长青，认识越来越深了。

演技进步如神！

尤其是今日，演的....那都不像是演的！

刚刚在台上，那种爱她却不欲望的眼神，就好像是真的一样！

惨然的爱意与辜负爱人期望的悔恨，看的张小草心肝发颤，忍不住动容。

甚至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忍不住猜想。

他是不是真的将我当成了虞姬？

他演霸王的样子，真的好像....

可结果却是，她就站在后方，呆愣的等了良久，等台下看客们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扮演西楚霸王项羽的楚长青，竟然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反而是看到台上没钱了，其表情略显失望的摇了摇头，叹口气，径直走向了后台。

张小草见状，便已然清楚。

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对自己还算姣好的面容与身段，产生了一丝丝失落。

这几日相处，他竟然没有对自己产生丝毫情愫吗？

...

...

楚长青步入后台，管箱的、奏乐的，等人都放下手头的活儿，纷纷起身。

还有在台上，和楚长青搭戏的七个武行，同样如此。

此刻，无一例外，他们脸上都带着笑容，甚至略显几分讨好：

“小青哥儿来了！”

“青哥儿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刚刚台上这一曲，怕是要起势了！”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小青哥今年才十八？刚从学徒院儿出来，就有这口腔调和身段，年少有为！”

“天资惊人，天资惊人啊。”

“呵，我告儿你们！小青哥从学徒院出来练戏，也才七天！就七天，便练成这样了！”这句话是和楚长青一同练戏的某个武行说的。

“小青哥，你看姐姐我这身段，你瞅着顺眼不？”

“...”

听着众多恭维的话语，楚长青下意识看向了那个姐姐。

是个男姐姐？

无福消受...无福消受...

看着众人的恭维模样，他忍不住回忆起自己穿越来三个月的艰辛。

昨天，自己都还只是小青子...

现在，则是晋升哥字辈了...

终于，终于啊！

勉强算是熬出来了一点眉目！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晋升到爷字辈！

面对众人的客套攀附言语，楚长青没有摆大牌，笑着拱手，挨个客套回应。

他现在本身还是戏子学徒，今天登台，效果是不错，但并不代表已经平步青云了。

未来还有比较长的一段路要走。

他这时候摆谱，人际关系一坏，口碑一差，不说自断前路，也难免会多麻烦。

客气些，人缘好了，办事反而方便。

至于他们的恭维是否真心...不重要。

面儿上过得去，就行了。

除了至亲，谁和谁不是逢场作戏？

再者，梨园虽小，但规矩颇多。

敬重师傅、师兄等前辈，是死律。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在你来我往的恭维话语声中，楚长青算是应酬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