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连年内忧外患下,内贼与外敌必须解决一个才能集中力量对付另一个。内敌是不可能言和的,张献忠李自成之流已经假降太多次,万岁爷不信。
那么剩下的选项只有和清国说和了。
崇祯从来没提过这件事也没有表态过,但陈新甲通过蛛丝马迹认定万岁是支持议和的,只是不敢与大臣们开口罢了。
那么恶人他陈新甲来做,拯救大明的方式并不是只有硬抗一种,妥协未尝不能续命。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是的,松锦之战败了,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当满朝大臣、当兵部尚书都想要败仗的时候,有太多办法操控前方将领了。
洪承畴只是凑巧去了松山,若换别人去也会死在那里,因为大明不能胜,胜了还如何谈判?还如何议和?还如何收回兵力对付内贼?
那不就成了与清国长久战争了吗?不就成了长久的两面交战了吗?
这不是他个人的想法,而是朝中众位大臣内心深处一致的决定,正是大臣们暗中推动,洪承畴才会死在松山。
兵部、工部、司礼监、锦衣卫、内阁首辅,当这些人串联起来时,万岁的意志也将被扭曲。
无论万岁想不想议和,都必须议和!
原因很简单,建虏骑兵在京师附近不撤,骚扰劫掠的可都是满朝大臣的庄园良田。
万岁啊,您穷不穷先放在一边,您不该让臣等家产受损啊!
所以洪承畴死了,他死的应当,死的活该。
下一步,便该说动万岁与清国议和。
陈新甲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崇祯旁边站着的司礼监执笔太监王德化,后者见他看过来,不露声色的点点头又摇摇头,意思很明确:万岁爷现在气头上不可触霉头,等过段时日再为你开脱。
陈新甲心里有数了。
龙椅上,崇祯痛骂许久朝中大臣都不开声,只是跪在那里高呼万岁息怒保重龙体。
他颓然的靠回椅背,看着自己挑选出来的众臣,只觉心中郁结吐不出来愈发难受。
“京师……”他说话的声音不再像先前那么大,只是声音越轻,他心中就愈发无力:“京师外又有建虏骑兵杀到,他们举着周边百姓的尸首骂门,日夜不停”
“谁来勤王?谁去出兵替朕杀了他们?朕问你们,谁来领兵?”
无人作答。
这些大臣要说搬弄是非党同伐异陷害政敌,那个个都是一把好手经验老到。
但真让他们领兵还是高看他们了。
越是这种无声,越让崇祯心中悲凉,他伸手指着朝中大臣,手指头都微微打颤了:“先前张献忠诈降朕不准,你们个个跑来劝朕让朕接受,后来如何?张献忠又反了!”
“洪承畴据城而守,又是你们上书弹劾,他出兵了如何?松山没了!”
“局势败坏至此,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怎么不吭声了?可有人站出来替朕领兵!?”
没有,依然没人作答。
崇祯悲从心来,气的都落泪了:“闯贼势力已成,这天下竟没一个人拦得住他?国库里的银子也花光了,朕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满朝文武啊!就没一个能为朕排忧解难的吗?!”
他真的哭出声了,皇帝落泪愈发悲凉:“朕自继位以来日夜勤政不敢惰慢,朕非亡国之君,然此间尽是亡国乱象,祖宗留下来的江山莫非要毁在朕的手上!”
“既然你们没一个敢出兵的”看着朝堂上的众位大臣,崇祯悲中带恨:“朕意已决,朕要领军出征,或死在路上,或凯旋归来”
他一字一顿道:“朕若死,太子朱慈烺可登基,领朕遗愿,与乱贼外敌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