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疏星淡月,断云微度。
望舒庭,两人云雨初歇,正相拥而眠。
德音在皇帝怀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确实失了眠,淑妃那事儿进展不丰,方瑾姑姑唯一的内应也被拔了出来,终究是她太过无用。
“怎么了?”身边人扭来扭去、唉声叹气,就是不得片刻安宁,皇帝不是聋子,抚摸着德音腰身,有心询问道。
德音微微出神,却是犹豫了,究竟要不要告诉皇帝,叫他替她查?
可皇帝对淑妃印象极好,只觉是个贤淑良善之人,且淑妃之父为救皇帝而死……说到底,是她不确认是否淑妃在皇帝心中分量重些。
“若是无事,不如咱俩接着……”
德音本就心身疲惫,不想着那事儿,连忙捂住皇帝嘴唇,声音微微颤抖,哽咽道:“我今夜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母亲……”
“你母亲从前是淑妃之乳母吧?”皇帝睁开眼,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了怀着人眼中的脆弱与忧伤,皇帝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捏住了心脏,沙哑安慰道:“生老病死,时至即行,乃人之常态。你若是想念母亲了,赶明儿我偷偷带你出宫,去看看你母亲。你方才如此伤心,我瞧着心都碎了。”
“祥之,能去看看母亲当然好,我也许久未见母亲了。可……”德音仍是纠结,她眼一闭,心一狠,便将母亲之事说了出来,包括她与方瑾的推测怀疑。
“什么?你怀疑你母亲是被淑妃所害?”皇帝惊道,此时他以手撑床,睡意全无,眼中闪烁不定。
“是,我一开始入宫便是为了母亲。”德音想到初衷,扭过头,流出一行清泪,若不是前段时间被妍嫔争锋相对,又害了身体,绊住了手脚,她总要去拜访接触一下淑妃的。
“德音,淑妃应当不是那起子人……算了,你若要查就查,只是我因着她父亲,总是有愧于她,这事儿我不便插手。”皇帝叹了口气,见人泪光在烛光下点点闪闪,用中衣袖子轻轻擦拭着眼泪,话音忽地一转,“我与你方便就是。”
若是从前,他当然不会相信,可前段日子发生的事,总叫他有些疑心,早吩咐人去淑妃那儿潜伏着。又隐隐害怕淑妃果真作恶多端,此事连着萝卜带出泥水,将淑妃所作之事全都暴露出来,他又不好怎么惩戒。
“祥之,多谢你。”
“你我之间,再说这话我可要生气了……那你现下有什么想法?”
“我想着,赶明儿去承乾宫坐坐,聊一聊母亲当日具体之事……之后再拿膳房与太医院做调查。”
……
翌日请过早安,德音在坤宁宫外见到淑妃与如意说说笑笑往承乾宫走去。不由黯然走过去,如意姐姐这几日不大来景仁宫了,就连她去永和宫,大多时间也是在歇息不便见人的。
“嫔妾常在姜氏请淑妃娘娘安。”德音在外边一向有礼,规矩做全了。
“快起来。”淑妃忽然听到一旁的请安声,忙收住笑意,虚扶道。
“是仪常在呀,嫔妾给仪常在请安。”如意皱着眉头,似乎不太高兴,俯身行礼。
“如意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德音欲言又止,如意怎么与淑妃这样亲近了?不过细细瞧着如意,德音便释然了。如意今儿一袭艳丽的银红霞影纱,头上最显眼的是一支长珠花朵纹簪,不过德音一眼便瞧见了右侧那支梅花珍珠头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