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造孽啊!”
胸口像是被堵了块石头,苦闷至极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瑜之,回了家也不晓得先来看看爹,狎妓无碍,可千万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伴着磁性又稍显无力的声音,面容清秀却又颓然无比的修长身影从院门走了进来。
李景隆,大明曹国公,如果没有靖难之役,他的身份本是大明顶级权贵,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人物。
但现在李景隆却只能极力掩饰惊慌不定的心神,不想把朝堂上的阴郁带到家中。
李瑜之自然晓得父子一体的道理,即便李景隆再不争气,他国公府嫡子的身份也天然和便宜老爹绑定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刚起身准备问安,李景隆便摆了摆手,径自走到李瑜之面前,拢了拢他额间的碎发:“你我父子不必拘泥礼数,你才学上成,如果不是为父的缘故,又何必如此作贱自己啊。”
李瑜之低着头,心情极度复杂。
虽是穿越而来,但两个不相干的灵魂互融,李景隆真挚的舐犊之情他却也感同身受。
画舫上的三日,他无时无刻不在代入便宜老爹的处境,只为替国公府寻个生路。
从历史的角度看,李景隆是个典型的草包,缺乏谋略、骄傲自大、嫉贤妒能,但也不乏圆滑处世的眼光,只是身陷死局,最终落得个削爵软禁下场。
而融合了原身记忆的李瑜之看来,外人眼里的草包在原身面前始终都是舐犊情深的父亲角色。
“爹,是不是朝堂上的那些人又攻讦您了?”李瑜之心境发生了很大变化。
从占据这具身体开始,他就只能和李景隆站在一起,共同面对前途的凶险,所以这声爹叫的没有丝毫抗拒。
李景隆身形稍滞,颓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惆怅,好半天才说道:“万事都有爹扛着,只要祸事不牵连到你头上就好。”
听到这话,李瑜之心底一暖。
处于漩涡之中的李景隆还想着保下他这个唯一的嫡子,天真但也让人动容。
看到四下无人,李瑜之苦笑道:“如今勋贵旧臣人心已定,况且爹百官之首的地位让那些靖难功臣愤慨已久,父子一体,爹真的以为我能全身而退吗?”
李景隆身形颤抖,像是被瞬间抽干力气,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是啊,当年的太祖爷虽说暴戾,可对他这个甥孙的赞赏和培养却是出自真心,但在如今那位夺了自家侄子皇位的皇帝眼里,他不过是个有点用处的棋子罢了。
现在朝局安定,他的作用被几近榨干,是时候推出去给那些靖难功臣一个交代了。
“皇……那位一定会看在太祖爷的面子上,给国公府保留一丝血脉的。”李景隆心绪烦乱,在仅剩的一丝幻想被击碎后,彻底没了章程。
看着慌乱的老爹,李瑜之暗暗下定决心,既然来了此世一遭,命运总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
“爹,即便他真的会这么做,也不可能会是我啊。”
窗户纸被捅破,李景隆心里唯一的希冀顷刻间化为泡影,失魂落魄的看向李瑜之。
片刻后,李景隆似是狠下心,说道:“为父定会替你寻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