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镇上没有人在意你身上是怎样的布料,有贫富却无比较,富足人家舍得用料,平常人家舍得费心,没有人衣衫褴褛,沿街也从无乞讨的说法,这儿的人们只是手艺头脑各有不同,固有贫富之距但无贵贱之分。
人们从老陈家的噩梦里醒来,老陈和他的女人孩子被乌镇的人送到了东山,他的那棵树如今已有小人高,身边是四个小树苗,老陈那棵,枝干不粗但枝桠伸得却长,他重新为他的家庭撑起了一把伞,最小的那棵树苗向中间弯曲着,轻轻搭在中间那棵树的枝桠上像是一岁出头的孩子靠着父亲的肩膀在梦中呓语,含糊不清,但娓娓听去是喊着阿爸的音调。
入秋后,夜晚蛙鸣已经消散了,清晨雾气更浓,直至晌午,日头升到顶时雾气才慢慢淡下去,傍晚时分,女人们在雨河洗涤衣物,通常是孩子的衣物,乌镇上的小孩生下来便只在乌镇不曾见过其他世界,他们以为乌镇就是整个世界,整个世界就是东城和西城,西山和东山,雨河与月湖。
西山太凶,小孩不准去,东山太大,小孩也不准去。
月湖孩子们倒是可以望见的,在水乡长大的孩子总是骨骼硬朗,水性极佳,到了十四岁后父亲们架舟捞河鲜时会带上他们的孩子一起,教他们学会辨别河虾和螃蟹所处的水层,青鱼,鲤鱼,鲫鱼,草鱼,鲈鱼,雄鱼又是各吃什么样的草料,大人们会让小孩每次乘舟前在湖边割上满满一筐水草,他们说这样湖里的鱼儿才能像秋天的稻子一样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