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王后伸手替他沔了沔鬓角头发,心疼地问:“一大早就唉声叹气,到底是怎么了?”
曹植说:“母后,现今父王正在前线督战,二王兄正在赴边路上,大王兄正在为国事操劳。
只有我留在安乐场、温柔乡,难免磨损了男儿豪气。
儿子想去江西找父王,跟着……”
“儿啊!”
卞王后打断他说:“打仗还有个作战、运粮和守营的分工呢,哪能全冲到阵前拼刀拼枪的?
你父王安排你留守王都,哪就只是‘安乐场、温柔乡’了?
我魏地民籍一十二万户,宫里宫外大小政事,不全赖我植儿出面操持?
你要是撂了挑子,也投奔你父王去了,阿母这头,还能指望得上谁?”
曹植垂头丧气说:“哪有什么大小政事?都是些财政赋税,偷牛缉盗的杂七杂八。
五弟、六弟都大了,哪个也能独当一面。
叡儿也眼看十六了,胸中韬略比儿子还胜三分,母后指望哪个不行?”
“这么多行的,你父王怎么单单把这个家托付给你?”
卞王后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好好在城里守着家业,别给我有一出没一出地瞎寻思。”
曹植苦着脸笑笑,百无聊赖地伸手拖过匣子,“哗棱哗棱”抓着里面的首饰玩。
“植儿一拿簪子,阿母倒是想起来了,”
卞王后拂开曹植的手,探身把首饰匣子往自己面前拖了拖,从里面翻出根碧绿莹润的翠玉簪子,递到曹植手上说:“阿母老了,戴不得这种水灵鲜艳的东西。
这个你收起来,或是留着随礼,或是留着赏人,随你高兴罢了。”
曹植犹豫一下,闷不吭声接过来,把簪子揣进怀里。
“燕儿,”
卞王后扭头吩咐一旁的小丫鬟说:“你去前院看看,月儿起来了没有?起来了就带过来,教教她怎么梳头。
这都进宫几天了?头发还是那么胡乱拧巴两下堆在头上,成天小叫花子一样胚胚拉拉。”
婢女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不大工夫,就见初见月脑后编着根松松的粗麻花辫,两鬓头发湿答答沾着水,跟在燕儿身后走了进来。
“王后早安。唔,八斗君来得好早。”
她睡眼惺忪地向卞王后问了好,又迷迷瞪瞪冲曹植一笑。
卞王后气笑了说:“看着是洗过脸了,怎么还这么强拉眼皮的?你这又是个什么仙姿?头发一天一个怪样。”
打从初见月一进门,曹植心上好像瞬间开了道缝,吹进了清晨的凉风,满天云散,晴空万里。
“她又不用打扫院子,”
曹植开口维护说:“起那么早干什么?准是被燕儿现拖起来的。”
初见月揉着眼睛笑,“我以前是个夜猫子,早上没人叫老是睡过头,以后我慢慢改。”
“坐下吧,”
卞王后好脾气地说:“让燕儿给你盘个飞仙髻,你好生学着些。
生了一把子好头发,总不能一直这么糊弄对付。”
“哦。”
初见月答应着后退两步,老和尚一样盘腿盘脚坐到一张苇席上。
燕儿搬来张小案几,摆上蜜油罐子、象牙梳、丝绦、发叉,三下两下拆开麻花辫,麻利地开始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