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
江陵裴氏的几支商队如往常一样朝着各地出发。
其中一支队伍拉着五十车裹得严严实实的物资朝着南疆进发。
剩下的商队,则在随后一一绕道到达,以此掩人耳目。
前一日赶到江陵的顾婳和冬花两人穿着男装,坐在商队的马车里,悄悄赶赴矩州。
矩州与大理国接壤,相距千余里。
率领商队的是裴家二当家,裴毅的二叔裴敬磊。
他是裴家生意上对外的主要的担当人,掌管着裴家各地镖局和来往货物的驿站。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和关注,他们还特意绕道,转折先走水路,后换陆路。
浩浩荡荡的五十车货物,辎重甚多,为了赶时间,几乎日夜兼程,车队的人顾不上休息,顾不上洗漱,十来天后,男的全都胡子拉碴的。
天气也渐渐寒冷。
裴敬磊很有经验,他说今年是个寒冬,而且越往南疆走,越是荒凉,百姓越是贫穷。
距离矩州还有十天路程,一路上,顾婳就看到很多衣衫褴褛,拖家带口逃难的人。
还有很多饿得皮包骨头的人,尤其是妇人拖着好几个孩子,个个饿得嗷嗷哭。
顾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惨的场景,遇到乞讨到她面前的,她便于心不忍将口粮分给他们。
但是,一旦开了口,流民就像是嗅到了什么,疯狂围了过来,甚至有人直接去抓顾婳的手。
顾婳吓得脸色发白,护卫持剑将人驱赶开来。
裴敬磊告诉她这些都是南疆战事造成的难民。
让她不能再给,不是给不起,而是担心五十车粮食被抢。
他们赶紧绕开流民行走。
冬花挤着顾婳坐着,想到刚才顾婳差点被人拽下马车,脸都白了。
“没想到这么多流民,简直就像蝗虫乌压压的过境啊。”
顾婳心情稍微安定了些:“是没想到。光靠小恩小惠,给点吃得,救不了他们。得停止战争,他们才能回归家园,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冬花点头:“奴婢以前家里也穷,遇到天灾的时候找不到一点吃的,饿了三天三夜,那时候见到树皮都会狼吞虎咽的。”
顾婳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让你不要跟着。”
冬花瞪大眼睛:“奴婢不跟着怎么放心?这里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奴婢陪着不好吗?”
顾婳搂住她:“好,当然好。没有你我这一路要闷死。”
本来她一个都不想带,但老夫人一个人是瞒不住的,国公府的主要核心人都知道。
虽然大家都不放心,周芷兰想自己一个人跟着顾婳走。
可国公府少了周芷兰就太显眼了,赤焰他们更有人盯着。
军粮的事情太重要了,不能出一点纰漏,为了预防万一,最终商议由冬花一人跟着顾婳出来。
国公府对外放出消息,顾婳病了,反正最近国公府事多,慕安也出不来,大门紧闭,外人也就没什么好怀疑的。
越来越接近矩州,因战争流离失所的人越来越多。
偶尔见到濒死的稚童倒地,顾婳还是做不到与裴敬磊一般冷漠,悄悄让冬花送点吃的过去。
见得多了,顾婳对引起战争的人有了恨意。
想到这一切,纪哥哥也是帮凶,甚至是推手,顾婳心里越发沉重。
夭夭说纪哥哥做这一切是因为她。
但她何德何能令一个人完全变个样子。
难道是她让曾经那么阳光优秀的儿郎变成刽子手吗?
因一己恩怨,就要叛国,助纣为虐吗?
顾婳对他的动机存疑。
战争,伤害的岂是都是百姓,权势和土地利益的争夺,为何要令百姓流离失所?
他们本来就很苦了,如今连他们的家园都要被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