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北。

一间破落的泥制房屋坐落在村子外沿。

外墙上白色腻子剥落，墙体中松散的泥土落在地上，露出作为骨架的竹编。

赵五六早些时候有过重新修缮屋子的念头，只是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财。除了任由糊了一次又一次的墙体被风吹日晒大雨冲刷外，没有其他办法。

“嗬，嗬…”

床上，脑袋上的冰霜被处理干净的赵五六枕着一捆秸秆，身子时不时地颤抖，口角流涎，时不时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叫声。

“村长，五六这样子怕是不行了吧？”

赵二七一脸苦笑，赵五六毕竟是他同宗，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心里百般滋味，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唉，看他现在这副模样，性命大概能够保全。只是日后要是没人接济…”

老蔺头长叹了口气，摇头看着一脸痴傻的赵五六，心中也是苦闷无语。

“爷爷，你帮帮五六叔。五六叔从小就对我很好，每年夏天带我下河去采莲蓬，还带我上山摘浆果吃，家里的小灰兔子，也是以前五六叔逮给我的，现在他…”

年纪刚过十三的蔺远游心地善良，此时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年岁还小，从没见过今天这样群情沸反闹到快杀人的场面，惊地眼泪止也止不住。

只是他更不知道人世的艰辛，这种世道这样一个瘫痪残疾的人，终归是要命不久矣的。

老蔺头和赵二七默然看着不时抽动的赵五六，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时间场面冷清了下来。

赵五六偶然抽动的异响，让场面变得还要冷清三分。

“咚！”

一声锤击墙壁的异响，顿时周边尘土弥散，头顶上的灰尘和墙壁上的土块簌簌落下。

“都是那个姓柳的畜牲！盘剥我们不算，还要杀人立威，恐吓我们。”元清全然不顾手掌的伤势和抖落的尘土，咬牙恨恨骂道。

“我们都是平民百姓，能拿他有什么办法？何况那人还会妖术，他只是抬起手掌指了一下，手掌里喷出冰凌，就把五六伤成了这样。”

赵二七摇了摇头，想到柳墨然抬手伤人时的阴狠模样，再看看床上的同宗好友，惶然无措，无可奈何。

“是神仙术法。”

在场五人中还是村长老蔺头最有见识。

“我曾经在集上的茶馆听说书人说过，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法师能使神仙术法，风雷水火没有不能操纵的，甚至能飞天遁地。”

“也有武者能练成罡气，刀枪剑戟如臂指使，甚至能离体伤人，叫人防不胜防。”

“最可怕的还是异人。据传大启国西南终年迷雾笼罩，其中的险境能演化异人。鱼虫鸟兽，都有可能化为半人半兽的妖怪！”

老蔺头说罢坐到床边，把蔺远游拢到身边，轻抚孙儿的脑袋，为他擦去脸颊上的泪水。

“我那时还不相信这种鬼神之事，今天也是第一次看见，想不到传闻竟然都是真的。”

“大启朝廷有这样的异术，难怪一直以来敢这样苛刻我们，我们一年的收成到手才将将吃饱，哪有多余的力气能和他们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