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楼府内。
啪!上好的白瓷茶盏瞬间四分五裂,茶水溅落一地,化身鹌鹑蛋排排跪的大老爷们,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不好意思,手滑了。”女子美丽的脸上笑容温婉,嗓音柔和如春风,她伸出手,一旁的侍女连忙上前用手绢小心为她擦拭并不存在的水渍:“你方才说,一个瞎子,在我的地牢里杀了一个人,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是吗?”
她语速不快,一股子大家闺秀们惯有的闲适腔调,却无端让人脊背发寒,鹌鹑蛋们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这些人说是护院,实际上也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毕竟极少有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贼人敢闯相爷府。
“楼二小姐,你早该除掉此人,不该心软。”一个容颜俊美的年轻人摇着折扇走了进来,折扇正面的“月”字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来人正是天星楼现任楼主玄月。
见他进来,楼心月脸上笑意不减分毫:“楼主说得是,就是可惜说得晚了些,天星楼如此神通广大,想来在江陵找一个瞎子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倒是不难,只是……”玄月故作为难地沉吟。
楼心月虽然不耐烦,还是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只是什么?”
玄月对她的捧场十分满意,不请自来地坐到次位上,侍女立刻为他斟了杯茶,他慢吞吞地喝了两口,才不疾不徐地说:“她背后的人,却不是那么好对付。”
“哦?她背后是什么人?”楼心月心中烦躁,但笑容依然甜美。
玄月不答反问:“楼二小姐可知道,在地牢发现的那具尸体是何人?”
楼心月神色温顺:“请楼主解惑。”
“据天星楼的探子来报,问天门青木堂堂主蒋奎半个月前踏入江陵后就失去了踪迹,直到昨夜才现身——正是二小姐地牢里的那具尸体。”
啪——
侍女手中的茶壶摔碎了一地,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侍女回过神后急忙匍匐跪地:“香荷一时失神,请小姐责罚!”
楼心月如画似的黛眉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悠悠道:“你在我身边伺候多年,不是如此莽撞的性子,你方才在想什么?”
玄月单刀直入地问道:“你认得这个蒋奎?”
“这……”香荷壮着胆子看向玄月,只一眼就被他眉宇间骇人的锋芒吓得赶紧收回目光,结结巴巴地说:“可能只……只是同名。”
玄月微微一笑:“哦?说来听听。”
“奴婢……奴婢十岁的时候就被卖进府里了,那时还有一个和奴婢差不多大的少年,叫……叫蒋奎,但是进了相府后,奴婢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玄月顿时了然,在江陵这种表面奢靡繁华,暗地污浊不堪的地方,几乎每个大户人家都豢养了一批类似于杀手的暗卫,专门替主家料理背地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那个蒋奎多半就是被选中成为暗卫了。
既然是楼家暗卫,那为何会成为问天门的堂主?又为何会出现在楼家地牢?
不过,不论如何,他和带走楼晚镜的人至少不是一路人。
“难道带走楼晚镜的,是楼家人?”楼心月脸色不大好看。
玄月摇头:“应该不是,蒋奎武功不弱,即便在天星楼也可以达到天字号级别,那个人与他正面决战且只用一掌,就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蕴力之深厚,实在不像江陵这些饭桶能有的本事,除非是暗影阁阁主赤阳亲自出手。”
自家暗卫被大喇喇地讽刺为饭桶,楼心月脸色也依然看不到半点怒意,她只是没了再听这些废话的耐心,笑着道:“我不懂江湖,不知道什么是暗影阁,也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玄月楼主什么时候能把楼晚镜的头颅摘下来。”
“同暗影阁为敌,我天星楼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我不管,我也不懂,这该是楼主您考虑的问题。”楼心月抬手捋了捋耳边一缕秀发,温婉娴静,“我记得先帝曾下旨,天星楼不得接任何有关官府及其亲眷的任务,如今楼主算是抗旨不遵了吧。”
“二小姐这是在威胁本座?”玄月神色一凛,杀意陡现,众人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以示自己不想听到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楼心月神态自若:“怎么会?我和楼主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楼晚镜不死,那死的可就是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