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萧隐!”萧隐闻声回头。
她们这时虽然才刚刚落地,但是伶舟絮一直都是个闲不住的,几乎一看萧隐从麒麟背上下来,她就立刻奔了过去。
等到了萧隐回身偏头的时候,伶舟絮已经直接跑到了她身前,而且也在偏头与之对视,准确说,她是在看她的脸,看得很仔细,好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不一样的神思。
“你以前想过终南什么样吗?”伶舟絮凑近了问道。
萧隐没有回避她的靠近,而是想了下,点点头。
“真的哇?那你快和我说说!”伶舟絮一把抱住了萧隐的胳膊,“我还不知道别人看来终南是什么样呢!”
萧隐:“‘南山塞天地,日月石上生。高峰夜留景,深谷昼未明。山中人自正,路险心亦平。长风驱松柏,声拂万壑清。即此悔读书,朝朝近浮名’,”她望着伶舟絮道:“这是我从前在书上偶然读到的一首诗,也是我当年对终南的最初印象。”
“即此悔读书,朝朝近浮名……”伶舟絮喃喃自语,说完,她忽然抬头看着萧隐:“不对呀,我们这边也是读书的,而且成绩差肯定会被抓起来批评的,这人悔读书还来什么终南?”
萧隐听了微微一怔:“这句其实是说,作者去了终南山就觉得自己从前急功近利读书而忽视了大好河山确实也属于一种遗憾。”
伶舟絮有些愣住了。
她没想过原话居然是这么个意思,听萧隐一说,虽然豁然开朗,但是想起自己刚才拆文解字时的主观臆断,她还是不由愣了一阵:“哦。”
伶舟絮低着头,声音也很低,看上去似乎整个人都略微打蔫儿了,萧隐便率先换了个话题,道:“絮姑娘身上佩戴的是……”
“迷谷!”听了这话,伶舟絮立刻又活跃起来,她发现萧隐在看,就索性摘下了衣襟上那枚类似于胸针的东西摊在手心里,递给萧隐看。
那是朵花,橙红色,圆滚滚一团,连着几瓣披针形叶子,玲珑可爱,像颗开花的杨梅,还发着亮闪闪的光。
其实早在衡山紫府门那时候,萧隐就发现了,伶舟絮衣襟前带着一点儿装饰物,起初她以为这只是用布料掐出来的,如今定睛一看,她才发现原来确实是植物,尤其是再联想到伶舟絮方才的话——“迷谷?”萧隐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似乎有点出乎意料。
而伶舟絮已经把花轻轻别回了自己衣襟,见萧隐还望着那朵花看,伶舟絮以为她还是没懂,就接着解释道:
“迷谷其实是一种树,生在招摇山,形态像构树,有黑色的纹理,它的花光华照耀四方,据说人佩戴在身上不会迷路。”
“我之前跟你说了嘛,我天生不认路,可这山里头待久了也没劲,我就想出门,虽说往常我和丹景都是形影不离的,而且丹景认路,我要是出门了也不至于回不来,但是我爹他还是不放心,然后有天他就专门从招摇山移植了一棵迷谷过来……我戴的这个就是迷谷的花。”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偏头看向萧隐道:“你是不是没见过迷谷开花啊?”
果然,萧隐摇头。
伶舟絮:“那待会儿我带你去看!这棵树就移植在我院子里,特别气派,等我们去膳房拿了吃的就一起在迷谷底下边聊边吃,怎么样?”
萧隐原本想点头,可她余光看见了不远处还在一起你来我往吊吊赖赖的魏正卿和老登,于是没吭声。
“好不好嘛!”伶舟絮已经拉住了她的胳膊。
萧隐沉吟:“我……”
“师兄!”还不等她多说,伶舟絮那边就已经嚷开了,魏正卿闻声,先和那老登对视了一眼,见那老登看样子没什么意见,他这才转头看向了伶舟絮:“师妹何事?”
伶舟絮皱眉大声道:“你们聊完了没?大中午的,我俩都要饿昏了!”边说,她边抓着萧隐的手一起摇摇晃晃,魏正卿却并没有看她,而是顺着她的手不自觉凝望着萧隐。
老登好像察觉了什么,掀着肿泡眼瞟了魏正卿一眼,然后他突然拧紧眉毛重重咳嗽了一声,魏正卿当即反应过来:“师爷刚才已吩咐了,要将萧姑娘安顿在莞蒲院。”一席话虽然带了那老登的名号,但是他却不着痕迹抬手摸了下鼻子,似乎是尴尬,也似乎只是鼻子有些痒,总之,魏正卿悄悄回避了老登的注视。
“那么远!?”伶舟絮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魏正卿说话时有些不自然,一听他说完,她当时就直跺脚:“不行不行!我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