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高高坐在王座上，老太师们都被请了出来，猴族大大小小所有的猴子都聚在王座下，只有我不在。

真奇怪，这不是要说我到底是个好猴还是坏猴，甚至决定我的生死去留吗？可好像又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连分辩一句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远远躲在树枝上看，像是在看别人的事儿。

“大家，说说看吧！”首领的眼里并没有座下的猴子，只有远处海上无尽的波涛。

他的声音已经不再像涛声一样洪亮；他的眼睛也不再如天上的星星那样明亮。我记得猴子们一直都是这样传诵这位首领的。

“一只没爹没娘的野猴子，打发了就算了，不用首领费这么大心思。”猴太师申一先开了腔，他还真不把我当回事儿。

好多年前，申一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这世间有地方用猴子做属相，叫什么天干地支。什么叫天干？花果山从来都是温润宜人，一点都不干啊？

更奇怪的还在后头，他说按天干之序，猴为申，所以猴族当以申为姓氏；而他自己又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且是猴群中第一个为自己取名的，所以当仁不让该叫申一。

他叫申一，别的猴子就抢着叫申二，申三，申四，当然后来都是申一按着年纪大小给排的，好像已经取到了申一百三十九了。

至于首领，申一当然不敢抢他的风头，所以就送了更大的号，叫申太，意思就是最大的那个。

我嘛，我当然没有号，他们根本没把我算入猴群。其实他们一直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只猴子，终究我没有亲生的猴子爹和猴子娘。

我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那或许我的父母也是石头？

我去北滩找了两块石头放在我那棵仙桃树下，那是我出生的大石头的碎块，我把他们当成我的爹和娘，每次我去吃桃子，就是回家和家人一起吃饭。

此时此刻我也真想回去找自己的爹娘，让他们也来告状，可惜他们两个迈不开腿，也张不开嘴。

首领没说话，太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晌还是申六接过话茬。

他说既然我长得像一个猴子的模样，也喜欢吃桃子，那就肯定是猴子。既然是猴子，就一定怕老虎，一定不会带着别的猴子一起跑到老虎嘴边去，自然也就不会是猴群的内奸。

不过，我已经快要长大了，应该给我找点事做，最好是正经事，大事，不然我一天到晚闲着，还是会出乱子。

申六？那可是猴群里最有能耐的猴子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能言善辩，花果山猴族的来龙去脉没有他说不上来的。他可是从来都不理我的，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帮我说话？

首领还是一言不发，他咳嗽了几声。一般他说话前都会咳嗽两下，所以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大家便心领神会立刻安静下来，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首领咳嗽了很长时间，根本停不下来。有猴子飞奔过来献上一瓢泉水。

我听说了，首领好像病了。前日午时，我去溪边喝水，刚巧几只猴子叽叽喳喳在那里聊天儿，大概是说首领病得厉害，有可能好不了了。

我不太明白什么是病，便问他们，他们还一起嘲笑我，说我就是个石头，石头才不会病。

也是，我好像从来没有生过病，而且力气大得吓人，这更让其他的小猴子深信不疑，就算我是个猴子也一定是与众不同的猴子，一个石头猴子。

首领没有喝水，也终于没再咳嗽。他开始说话，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