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君越茶楼(1 / 2)清茗酬知音首页

江南水乡,飞檐青瓦,春日的雨水刚刚停歇,渔夫的蓑衣还歇在船头,韶光初见,枝头的桃花飞旋落下,似与江南入画

街道的青石板铺了一层雨水,踏过泛起层层的涟漪,沿街一把把油纸伞靠在门扉,积了一小潭水洼

北街的街口,有一家世代经营茶叶的店,名叫雾茗堂,,因着制茶手法精妙,又有听声辩水这一绝活儿,在江南一带,颇负盛名,江家亦是凭借着茶叶生意,成了这洪州府的首富,江家如今的家主名叫江云雾,早年间江夫人因大病了一场,骤然辞世,留下一儿一女,此后,江云雾也并未续弦再娶,倒是成了这洪州的一段佳话

这日江云雾照例到了店中查账,方才翻了两页纸,便听得门外有人喊到

“江老板可在”

一位穿着绿色长衫的男子带着两个护卫走进店里,江云雾一看这绿衣,明白了是知府大人亲临,立马迎了上去

“哟,楼知府,这下雨天的,您怎的亲自来了,您要什么茶让手下人招呼一声,肯定给您挑最好的送去,您快坐快坐”

招呼着楼骞坐下后,江云雾使了使眼色,小厮便马上端来了一套青黑色的兔毫茶盏,这还是前些年江云雾花大价钱得的上好茶盏,有市无价的东西

江云雾将兔毫盏捧给楼骞,楼骞抬抬眸子,看着确是个好东西,这才接过详观

“什么茶我楼某人没有啊,只是府里的下人点的茶真是糟践了我那些个好茶,要喝茶啊,还得是来你这里”楼骞转着手中的茶盏,果然是珍品,摆摆手让跟随的小厮收了起来

“哟,那您就来巧了,您看,今天刚收到的方山露芽,您正好来先品品,看味道如何!”

楼骞一听有方山露芽眼里的惊喜都藏不住了,这可是贡茶,这个江云雾还真是厉害,这都能弄到,若不是今天刚好碰上,怕是他也舍不得拿出来

小厮用纯棉纸包了一些茶叶放进碾具里碾成粉末,旁边的瓷瓶里也烧着水,待茶具备齐,水也煮好,店门口突然闪进来一个少年,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快给本公子倒杯茶水来”

江云雾和楼骞都闻声望去

“你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又跑哪去了”江云雾有些愠怒的看着她,又转过头去与楼骞说到

“楼知府,这是小儿栖瑜,这孩子从小就不服管教,最是混不吝的,让您见笑了”

江栖瑜方才进门未见父亲与楼知县皆在,这下看见立马规规矩矩向知府大人行了礼,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父亲的脸色

“无妨,你这位公子年少便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在这洪州府也是颇有名的,也是你教养的好”

江栖瑜微微一笑,双手和握于胸前,微微俯身:“知府大人谬赞了,栖瑜实不敢当”

“父亲,知府大人,二位可是有事要谈,那我便先退下了”

楼知府点点头,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待江栖瑜走了之后,江云雾又重新用瓷瓶煮了水开始点茶,一汤调膏,二汤注水,三汤注水用茶筅均匀调制,四汤少水,茶筅舒缓,五汤继续注水调制,六汤沫浡勃然而生,七汤完成点茶,茶香幽幽满屋

楼骞拿起一盏茶品了品

“好茶,好茶!”

江云雾脸上藏不住的笑意,也捧起一盏茶吃起来,茶过半盏,楼骞似是有话要说,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顿了顿声

“江老板,其实今日我前来,是有一事要知会你一声”

江云雾闻言也将茶盏放下

“大人有何事只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定然为大人竭尽所能”

楼骞并未马上接话,而是抬了抬眸子,又小品了一口茶

见楼骞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江云雾很快会意

“今天春寒料峭,楼大人一路风雨前来怕感了风寒,来人,将楼上的暖房收拾出来,摆上足足的炭火”

“是”小厮闻言连忙带人上楼收拾

“哎呀,江老板有心了,那本官与江老板上楼再好好的品品茶,你们在楼下等着即可”

屏退了左右,楼骞这才坐下开口

“倒也不是本官的事,只是……,唉,罢了,直言与你说吧,这汴京中的永宁伯爵,是个爱茶的,背后又颇有些势力,这不听说咱们这茶叶生意做的尤为好,便想和江老板您合作合作”

“可是这周伯爵看上了咱们的茶叶?这我必然是要多多的孝敬....“

不等江云雾说完,楼骞便忙摆摆手

“这伯爵府在京中如何地位,哪能看上你的那几两茶叶,周大人,是为了这个”

楼知府从袖中拿出了一锭黄金,有力的敲在桌上

“江家茶叶,外邦也甚是喜欢”

闻言,江云雾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知府大人一跪

“大人,我朝律法明令茶叶交易不可越界啊,小人能做这生意,还是靠知府大人平日多多帮衬着,怎敢将茶叶卖到外邦啊,伯爵大人怕是找错了人?“

楼骞轻蔑一笑,捋了捋胡子

“江老板何必如此惊慌,经销的事,自有本官与伯爵大人做主,你只需提供茶叶,你怕什么”

江云雾惊的不住冒汗,楼骞说的轻巧,这若是暴露了,可是杀头的死罪

“若是江老板连这点小事也不愿帮忙,怕是伯爵大人与本官,也没法放心再将这茶叶生意交予你啊”

听到这江云雾是明白了,合着这楼知府是打定主意要拖自己下水,商贾之人虽地位向来最低,可于银钱上却是颇多,尤其是这茶叶生意,万国来求,江家更是江南一带最富庶的茶商,可商贾地位最低,放在官家眼前,确实根本不够看,平日里也是多多孝敬着银子,才求得个安稳,可没想到这楼知府如此大胆,竟勾结京中干些走私的活计

“楼知府啊,你看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您也是知道的,我那个儿子是个没出息的,家里还得靠我啊,,,”

楼骞摆摆手

“江老板,此事本官也无能为力啊,我不过是个州县个小官,如何与伯爵府抗衡啊,你且好好考虑,这偌大个江府,生意做到今日也不容易,宦海浮沉,本官也是见惯了这一夕之间烟消云散的事,怜你素日里还算老实,不愿你也如此”

楼骞看着江云雾又青又白的脸色,便从椅子上起身,整了整衣冠,江云雾见状也立马站了起来

“你且好好考虑”

“楼大人留下用个便饭吧”

‘府衙事多,我便不多留了“

“恭送大人”

江云雾向楼骞拱了拱手,待楼骞走后,江云雾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紧皱着眉头。

楼骞这番话是赤裸裸的威胁,若是自己不答应与他二人同流合污,凭着伯爵府的势力,自己这些年的产业怕是就付诸一矩了,这让他如何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老爷,您没事吧”

江家的管家江溯年见楼骞走后才推门进来,小心的将老爷扶起

江云雾摇摇头

“回府”

江溯年打发了小厮去关门,江云雾坐上轿子回到了家中

“父亲,您可算回来了,这楼大人今日为了突然找你,所为何事啊”江栖瑜见江云雾坐在堂前,颇有些好奇的问到

“怎么,如今你老子的事还要跟你交代了,你便把书读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爹,您知道的,我志不在此,做生意那才是我最拿手的”

江云雾恨铁不成钢的将手中的杯子砸了过去“你啊你,本指望着你考个功名,我们江家也好脱了商贾人家的帽子,可你倒好,十日去不了一日学堂”

“爹,您这话说的,那总不能人人都当官吧,这总得有人烤红薯,卖汤面,钗环首饰什么的,孩儿倒是认为,能把这红薯烤的香甜,未尝不是一种成就”

江云雾听了这番言论,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滚滚滚,快滚“

江栖瑜行了礼“是,儿子这就退下”

‘不成器的东西“江云雾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竹隐呢,怎么今日都没看到她,又跑哪去了,这俩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江溯年将备好的茶盏放在江云雾面前的桌案上“听闻今日君越茶楼举办了一场斗茶会,姑娘最喜欢茶道,想来是前去一观了,老爷不必着急,我已打发人去寻姑娘回来了”

“哪有些姑娘家的样子,真不知若是来日我撒手了,他二人可如何是好“

“老爷切莫如此说啊,瑜哥儿虽心不在学问上,但却实实在在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多少人夸赞啊,老爷不必对他如此苛责,这大姑娘更是得老太太教养,颇通茶艺,插花投壶都是好手,更是于学问上胜过多少男子,不过是贪玩了些,日后嫁了人便知收敛了”

江云雾长叹了一声气,缓缓开口

“这两个孩子打小就没了娘,也是我,这些年忙于生意,没有照顾好他们...”

江云雾有些自责的摇摇头

“老爷切莫如此说,您对两个孩子是最好不过的,事事打算,不就是为了日后他们能活的松快些”

“你啊,也就你懂我了,你再去看看,竹隐可回来了“

君越茶楼乃是江南最富盛名的茶楼,多少文人雅士在此斗茶行令,留下了许多传颂之词,斗茶会这种事哪能少的了江竹隐,今天一大早就换了男装跑去,也怪,今日来的人格外多,这江南的茶客来了大半,江竹隐还纳闷呢,平时这君越茶楼也办斗茶会,但也就三五人一桌罢了,从未像今日这般盛况,她右手合扇在左手手心一拍,找了个空位坐下了,对面坐着的是位公子,竹隐左右看看,这位公子看着实在眼生,难道也是女扮男装?竹隐眯着眼又细细看了看

“这位公子”对面的人突然开口,竹隐立马把目光收了回来,尴尬的喝了口茶

“那个,你别误会啊,我只是,只是,看你眼生,对,就是眼生,才多看了两眼”江竹隐怕人误会自己是那种癖好,不等人家问,刻意压低了声音连珠炮似的解释完了

男子笑了笑

“这位公子你多虑了,我从汴京来,游及此处,听说今日举办的斗茶会的彩头有些意思,就过来看看”

彩头?这平日里的斗茶会也多有添彩的,但大都是一些好茶和盏器,也有钗环首饰一类的,今日又有何例外?江竹隐挑了挑眉,往二楼瞥了一眼

“哦?不知今日的彩头是何物啊”

“听人说是一件茶盏,不过,这茶盏的来头不小,是建盏鹧鸪斑的藏品,想来公子也是爱茶的,自然知道它的宝贵之处”

这建盏原本就难得,更何况是鹧鸪斑的藏品,江云雾手里那兔毫盏就够看的了,更何况是这鹧鸪斑

“那确实是好盏,只是不知,这盏是何人所出?如此宝物,怎舍得拿来做彩头?自家有能人拿走也就罢了,若是不慎被他人赢走,那可不是亏大了”

江竹隐抿了口茶,她才不信有这么好的事,男子听完这一番话却是对江竹隐刮目相看,今日来的,都想夺走这难得一见的好盏,谁还管它的来头?这位少年倒是难得清醒

“公子果然不同常人,一下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听说这是汴京一位大人的藏品,今日这场斗茶会也是他举办的,当今官家是个爱茶的,如今还有月余便是官家的寿辰,这位大人想寻一位点茶的好手在寿辰上出彩一番”

江竹隐点点头,难怪出手如此阔绰,原来是汴京的大官来了,若是能赢了这场,拿到鹧鸪斑的盏,父亲定会开心,这汴京,也没非逼人去道理,到时拒了便是,边想着,二楼茶楼主人已然开始了今日的斗茶会,竹隐整整衣服,准备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