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星闻到一股特殊的香气，不似檀木，也不似花香，令人闻之欲醉，仿佛置身于某种美妙的境地。

她心念急转，恍然大悟！

这异香来自神界！

自上神共工撞断不周山天柱，神界便与仙界隔绝。即使在云霄殿时她也未见过哪位上神。更有不少仙友说，神界已经回归太虚，上神早已不在此方天地之中。但沈寒星相信上神是存在于世间的，就在出云国的祭坛，她遇见过，应该说是感受过，那稍纵即逝的气息，夹带着这种特殊香气，不需接触和赘述，便能令人了悟——上神境界的威势。

她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不知阁下是哪位上神临凡？”

那人闻言，停下了手中动作。转过身来，露出俊朗的面庞。

只在四目交汇的一瞬，沈寒星便感到前所未有的威压迎面扑来，几乎令她透不过气。

那人并没有看他们，而是垂眸注视着脚下白骨，用平淡的嗓音道：“我不是什么上神，只是感怀冤魂难息，为其做一场超度。俗世的争斗纠葛早与他们无关，可怜他们化作鬼灵还要被有心人利用，这世间最丑恶的大抵就是人心罢。”

“阁下慈悲，在下替那些枉死的亡魂向您叩首拜谢。”沐修说着，躬下腰去。

那人伸手扶住了她：“我不算慈悲，不过是受一位故人的影响，想为苍生尽些绵薄之力。”顿了一顿，他的目光掠过沐修看向沈寒星。

沈寒星微笑颔首，被他盯得难受十分不自在，拱手道:“不知上神名号为何？是司掌何处的天神？”

那人微微一怔，笑道：“我没有什么名号，也算不上上神，称呼倒是有一个，叫我伏完便是。”

沈寒星微微颔首，表示记住了。

沐修惊骇得无以复加，忙躬身施礼，恭敬道：“原来是伏完上神，沐修失敬！”

伏完抬手阻拦：“我不曾执掌神职，你不必对我行如此大礼。”

沈寒星亦道：“上神救苦济民，功德无量，理应受晚辈一礼。”

“若论功德，我又怎及元君之万一，实在受不得如此大礼。”伏完说着，目光直指沈寒星。

沈寒星的脸色微沉，这人语气轻浮，带有嘲讽之意，实在令人不快。

沐修察觉到沈寒星脸色转变，连忙岔开话题：“不知上神刚才提及有心人利用鬼灵，可是查到了什么内情？”

她本是试探性一问，伏完却坦诚相告：“确有所获，那日我在南山之巅弹琴，忽然感受到一丝极浅的仙灵之气，循迹寻去，果然发现一缕幽冥之魂徘徊不散，似乎有诉不完的冤仇。交谈之下得知凌雪峰，有修士利用鬼灵修炼诡术，这才寻来。”

说到这里，伏完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我不便插手世间之事，接下来的事，还需靠你们。”

沐修道：“上神放心，我们定会妥善处理。”

伏完点点头，而后转过头看向沈寒星，问道：“仙君迟迟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人虽未释放灵气，却给沈寒星巨大的威压，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淡声道：“神君见谅，我身体不适，才会神情恍惚，并非是想到了什么。”

伏完盯着她看了片刻，嘴角弯了一下，似笑非笑。他笑容很好看，却令沈寒星觉得冰冷刺骨。她忍耐着，没有移开视线，湛蓝色的眸光带着隐忍和坚持。

沐修知沈寒星渡劫伤势未愈，不由道：“不如我们先歇息一晚，明日再从长计议。”

“不必，既知有人修炼诡术，需及时制止，否则后患无穷。”沈寒星忧虑苍生安危，更要紧的是她不想在伏完面前露怯，故而咬牙坚持。

伏完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沈寒星：“据我所知那人已不在此处，想必是畏惧仙君威名，早已逃之夭夭。仙君不妨歇息两日，养好身体再做打算。”

“你……”沈寒星不懂伏完为什么句句针对，甚为恼怒，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感到一阵晕眩袭来，险些站不稳。

伏完见状，挑眉笑了笑，转身欲走，却听沈寒星虚弱的声音传来。

“慢着。”

他回头看向沈寒星，目光闪烁，带着某种期待。

沈寒星喘匀了气，才开口：“我想请教神君，我可曾有什么地方得罪你！”

沈寒星本不是冲动之人，此刻她因渡劫时受伤未愈，引发高热，神智不清，才会失态问出这番毫无根据的话。

伏完愣了一愣，随即摇头失笑：“仙君何出此言？”

沈寒星咬牙，一字一顿：“你言辞针对，可是看我不顺眼？”

伏完收敛了笑意，目光落在沈寒星身上：“仙君多虑了，你姿容绝世，风华耀目，见了只会心悦，怎会不顺眼。”

沈寒星只觉对方言辞轻佻。可是伏完的眼睛里一片澄澈，半分亵渎都瞧不出，倒像是单纯地欣赏。

难道是她想多了？

正要辩驳，却被沐修打断。

“仙君，你该休息了，神君还有大事要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沈寒星突然转了性，誓不罢休，也不知哪里来得力气，任沐修如何拖拽，竟也不动半步。

决心一定要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