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治虫(2 / 2)虎刺郎中首页

“说啥了?快说!”一旁的花妞爹见她那扭扭捏捏的样子红了眼睛。

“说……说屁股痒!”花妞娘闭了闭眼,不管不顾地大声喊了出来,“我担心是什么东西咬她,还拿着油灯细细看了几次,啥也没有啊!”

这症状……是了!嘉令精神一振,古代卫生条件差,大部分人都没有足够的卫生意识,虫卵通过各种途径进入人体,在肠道内发育成虫,成年后虫子常在夜间到人体肛门附近产卵,引起瘙痒,所以花妞才会说不舒服,虽说那估计是蛲虫,但这种卫生条件怎么可能就这一种虫子,小儿最易染的蛔虫也必然是有的。

“花妞此前是否说过腹胀不适,饮食无味?”嘉令继续追问,想要佐证心中所想。

“有有有!”花妞奶忙不迭举手,“这孩子自小就挑食,每每吃几口饭就不肯再吃,只说肚子胀得厉害哩……”

嘉令点头,这就对上了,蛔虫一物,在腹中时时钻动,自然搅得小儿不思饮食,此虫本性又是得甘则动,昨晚进食玉米粥的甜味引得蛔虫在肠道内乱钻,跑到了胆道内才会出现如此类似胆囊刺激征的症状。可因着昨日陈栓子的事,现下她药箱里都是些活血化瘀的药材,这该如何是好呢?

嘉令皱眉,视线在屋里巡梭,须臾眸光一亮。

“把桌上那碗梅干拿来!”

花妞娘不明所以,但快步把梅干端到了嘉令面前,看见嘉令捻了一颗进嘴,眼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她就知道这年轻大夫不靠谱,都到这时候了还想着偷嘴。

嘉令略微尝了尝,满意地点头。农家人自己做的梅干,权当哄自家孩子的玩意,自是舍不得多放糖,味道极酸,用来入药再合适不过。

“快些把这碗梅干,加些干姜,蜀椒,煎出小半碗水来给孩子服下。”嘉令大声指挥着,这是安蛔要方乌梅丸中的几味主药,等不及去抓全方,关键时刻也堪得一用,见屋里人傻愣着不动不由急了眼,“快点啊!真要看着出人命呐!”

花妞娘和花妞奶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抢着进厨房去了,嘉令说的都是家中有的,她们都识得。

嘉令忙又给花妞按揉胆囊、阳陵泉、胆腧、日月、迎香、四白等穴位,直按得手指酸软,小姑娘这才觉得疼痛缓解,哭声渐歇,挂着泪珠沉沉睡去。

不多时,花妞奶端着一碗热气蓬蓬的汤药到了跟前,嘉令温柔地把小姑娘叫醒,稍稍吹凉后哄着她把药喝下去。

花妞也不哭不闹,大抵知道这是治病的东西,苦着脸把满满一碗药喝了个精光。

嘉令从药箱里掏出自制的炭笔和里正家小胖用剩的纸张在桌上开方,对着屋里几个大人嘱咐道,“我开个方子,能管孩子这几日不再腹痛,去镇上药房抓药,每日三次,一日一剂,服药这几日切莫再食生冷黏滑味臭之物。”顿了顿,她又道,“孩子这是遭了虫病,之后最好不要再进生食,水也要烧开了再喝,待这几剂药服完之后须到村头寻我,我为孩子杀虫,往后这腹痛之病便再不会发了。”

花妞爷爷小心翼翼地把药方收进袖袋里,冲着嘉令行了个礼就去牛棚赶牛,镇上离这不算近,他要赶着在药铺关门之前把药抓回来。

这次的诊金嘉令没有少收,结合了当下的购买力,堪堪收了六百个大钱,花妞家家境殷实,小姑娘是夫妻俩那么多年来唯一的子嗣,看的跟眼睛珠似的,而且嘉令是把下次杀虫的费用也算在里边了,这个价钱不算贵。

嘉令回到家后对着那几百个大钱划拉划拉,这钱便有了去处。

她想要打一套针,中医治疗手段里见效最快的就是针灸,如今日花妞这般情况,只要穴位跟手法正确,疼痛立止绝不是天方夜谭。

只这些钱却还不够,无论什么世道,但凡和医沾边的东西都贵得惊人,况且马上要入冬,这钱要先紧着食跟衣,医疗器械什么的,只能之后再说。

三天后,花妞娘满面喜色地找到了嘉令,一看就是自家孩子好了大半。

嘉令这几日也没闲着,又去山上找了许多草药。这次她可学聪明了,不仅奔着那些外伤药去,但凡觉着合适的都采了一些。虽说她是一个骨科医生,但是必要的内科常识她也会,再说了,人家找你看病,谁会跟现代似的管你是啥方向的,只知道你是大夫不就成了。

今日的花妞跟那日精神头完全不一样,文静可爱的样子看了就让人想rua,经上次一事,小姑娘认识了嘉令,但还是害羞,怯怯地给她端了一碗红糖水就缩到了自家奶奶身后,只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打量。

“这是杀虫的药丸,吃下去肚子里就不会再有虫啦。”嘉令拿出一个纸包,笑着冲小姑娘眨了眨眼,“也不会再半夜屁屁痒啦。”

花妞腾的一下羞红了脸,扭头往自家娘亲怀里钻,圆圆的小屁股扭啊扭,一屋子人看她那样都跟着哈哈笑起来。

这边花妞的病告一段落,那头陈栓子的腿也在四天后加上了药草外敷,夹板调整变成了三天一次,在嘉令的指导下,他已经可以微微动一动脚趾了。

嘉令不由再一次感慨人类顽强的生命力,这样缺医少药的时代,陈栓子恢复得比她预想中要更好,虽然牺牲了踝关节的部分活动度,但是之后韧带的疤痕粘连反而会增加踝关节的稳定性,不做剧烈活动和某些特殊姿势对陈栓子的日常生活不会有太大影响,这样的结果已经比同时代的大部分人好上许多。

这阵子她常到陈家复诊,两家来往增加,嘉令也得知了陈栓子媳妇的名字,琴娘,这个淳朴的女人如同大多数中国传统妇女一样沉默羞涩。她曾经偷偷给过嘉令几十个铜子,嘉令没要,稍微相熟后才得知她把自己嫁妆里唯一的一根簪子当了给陈栓子凑药费,现如今相隔几百里的家乡距离她只剩下了这几十个铜板。

这日,嘉令正说说笑笑地同琴娘在院里收拾纱布,这东西东西用一块少一块,嘉令只能高温煮过后重复利用,忽然听到一阵越来越近的喧闹人声。

“周大夫!周大夫!我们来给您送东西啦!您快些个开开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