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新年,故技重施,唐梨率一队数百人策反金山一带,带领旧民袭扰,瓜将军带兵前往金山迎战,内城兵力空虚。
同时丛彤与联络策反的西封城内众人在内线安排下,全城大乱。
瓜将军发现金山一带为假唐梨再回西封之时,城内索伦军大势已去。
唐梨命老幼病残躲入山中,她继续往北,并遣人回三河卫请求增援,直捣奴儿干南部重镇福儿城。
然林瑟于卫中拦下军报,因私未禀。唐梨寡不敌众,领兵血战等援不至才身受重伤。
“此番周全布局,竟是毁于一旦。”中年男子长嘘一声。“可悲,可恨!”
“当啷!”
少年与中年男子听闻突兀声响慌忙掀帘入帐,本躺卧着的绑了数处伤口的瘦弱人影,斜顷着身子正欲于床板跌落。
“主子!”少年震惊失色,赶忙去扶,唐梨撑着手臂欲坐直身子,少年弯身为其背后置了软垫,急急道:
“主子伤口未愈,应多静卧休息。”
唐梨勉强坐稳,勉强嘶哑着张口:“水。”
中年男子忙取了旁侧炉子上水盅,斟了杯热水递予她,轻声道:“慢些。”
唐梨欲抬手去接,瞬时手臂剧痛,垂眼看去,白色布条微微透出血光。
据是她于西封城外与索伦兵对战所受,最深一处伤口从手臂侧滑至腰侧,拜西封城驻守将军瓜将军所赐。
她抿了抿嘴唇,忍住疼痛,举手端杯,一口气饮尽。
“滚水甚烫!”中年男子轻呼出声。
“等等...”少年亦呆愣咽下口中的话。
唐梨不顾二人惊诧,她已听到二人帐外谈话,滚烫之水如热流入冰,丹田处隐隐聚暖,酷寒严冬里这一抹灼热,终令她定了神,回了志。
眼前方脸周正的中年男子是曾追随父亲多年的军师孟启,因父亲于重洪四年谷东阵亡后,祖父召其归临肃,便一直跟着她。
她于临肃出了事后,能带走的唯有孟启和棕氏罢了。索性她非孑然一身,自嘲牵了牵嘴角,低声细语道:“先生,我无碍。”
孟启见她似笑非笑忍耐不适之样,红了眼眶。垂头定了定神,跟着侧首望去床边人影叮咛道:
“你莫要逞强,身体为重。棕叶七已去元祁山为你求新药。等新药至,便会好的快些。在此之前定注意修养,万万小心。”
“多谢先生。他未归前,先饮军中伤药即可。”
少年听及此处,赶忙取了另外一侧炉子上温热的黑色药汁,袅袅热气,手掌贴紧药碗,生怕她又如前刻般不管不顾,唐梨撇了眼他,少年只得递过药碗,心中却有丝丝欢喜,还好那炉子未添碳,药并不甚烫。
“先生适才帐外所言,刘撼是被抓走了?”唐梨接下药碗,唇凑至碗边,似不觉得苦一口灌了下去。
“是,被俘了。”孟启见她面色微凝,问道:“你以为他如何了?”
“我醒来听棕竹说他被俘了以为...”顿了一顿,再恁然开口道:“以为他被伏法了。”
她应是昏迷太久,突闻战况,神志尚不清醒问了军情,才闹了此番误会。
刘撼如若未被索伦贼兵斩杀,事情或仍有转机。
“棕竹!”
“你何不予我道清楚些!”唐梨已彻底去了颓靡,出口的话便带着一股子凌厉之意。
少年双目睁大,盯着唐梨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已许久未听到主子训斥他了!
自五年前老永宁公出事后,流言诽谤漫天飞,主子被行了军法赶出唐家军。
重伤后又中毒颇深,他和棕叶七与先生带着主子费了数次周折,寻回至棕氏药堂为其解毒养伤,才辗转再来了谷东从军。
近几载大小事务从未多余半句话。
最常言道“无碍”“可”“都可”。遇事严厉时,就一句:“有违军令,斩!”
今日这一句佯装训斥之言,棕竹亦觉心中感激涕零!
老天开眼!主子总算有了烟火气!
“是,都是棕竹的错!”棕竹语中颇为激动,丝毫没有怨怼。
唐梨见其如此,知晓是自己往日让身边人太过忧心。心下微微一叹,轻咳一声,仍是平静道:
“好了,之前只是高热醒来不甚清醒。”
棕竹听她语调又复常态,虽这脾气好似昙花一现,可聊胜于无。他要再接再厉才是!
中年男子见棕竹面上遗憾之色,嘴角微抽,顿了顿道:
“小将军昏睡时军中有一要事。”
唐梨敛思正眼问道:“何事?”
“此次南下退守谷阳,上面另颁旨意,着人领谷东东北侧数百里外的流放罪人一并归营,应会安置在旧安兵营旁侧,不日就会到至营内。”
“哦?流放罪人?”唐梨目光望去帐帘喃喃自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