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桑木匠就扛着一张桌案,领着小桑田去了关先生的院子。关先生也不搞焚香磕头那一套,摆开桌案就开始教书。
关沧海在村里开学堂,可说是冒了巨大风险,他的藏匿之法类似佛门因果,不与人产生交集就不会产生因果,一旦与人亲密接触就破了法。
说也奇怪,总也坐不住的小桑田,一到关先生的院子就老实了,村里从此少了个祸害。
大概是村里太安静了,有几户人家终于发觉村里有了学堂,而且先生不在乎束脩,什么都可以。于是张猎户拎着一只野兔,把小儿子送到了学堂。
关沧海有点懵,显然低估了人民群众对知识的渴望。
再过几日,关先生的小院子里陆续来了五个孩子,桑木匠连忙的又送了几套桌椅板凳过去,顺便把大儿子桑木也塞进了学堂。
直到林寡妇把女儿小梅也送到了学堂,关沧海差点道心破碎。这林寡妇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抵束脩,只是牵着孩子在院子里扭扭捏捏,就差开口问肉偿可不可以。
都这样了,多一个又能咋地?
“孩子留下也可,这院子里人多了,端茶送水打扫庭院,如何?”
林寡妇满脸堆笑,推着小梅,“快谢谢先生,谢谢先生”,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这村里百十来号人,个个品性如何,关沧海是了如指掌。这林寡妇把女儿送来学堂,无非是方便她自己做那半开门生意,否则她母女俩怎么活命!
得,这下关先生的学生,可以摆个北斗七星阵了。
关先生的识字课很简单,手书几个大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之类,既是认字也是格物。学生书写没那么多纸笔,就让桑木匠弄了几个木盒子,里面装满沙子,孩子们用树枝在沙盘里写就是了。
关沧海也懒得去管那些不相干的,唯独小桑田的功课要求极其严格,每天挨打最多,晚上还要留下来补课,有时候就睡在学堂了。
桑木匠只当是先生管教严格,几天下来就习惯了,他哪知道,夜幕降临才是关先生真正教徒弟的时候。
关沧海活了一百多年,尤其藏匿的六十年里闲云野鹤惯了,哪有教过幼童,着实伤了一番脑筋。
老家伙很清楚,所谓天才一旦实力超出了认知,生出傲娇之气那是要坏事的,他自己如今悲催的境遇就是绝好的例证。
因此打定主意,十二岁之前绝不能教桑田五行道术。道门典籍浩如烟海,先读几年书是完全必要的。
困扰关沧海的是,小桑田怎么会开了神识海,明明还没开始炼气?
以关沧海的见识,只听说过天生灵根、特殊体质之类的,从来没听说过有天生开了神识海的,即便是某些天生灵智的上古妖族,幼年期也没有这么早开神识。
只是桑田这小子不知道怎么用,大部分时候都是被动规避危险,所以才能从两丈高处掉下来不伤筋动骨。
再就是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村里的孩子都不和他玩躲猫猫,藏哪都没用。
关沧海很想进小桑田的识海里去看看,但他目前的状况不行。老家伙早在八十多年前就金丹后期境界了,如果不是被赶出宗门,又被正道追杀伤了元气,他早该修成元婴了,有元婴修为探一探后辈的神识海,根本不会被对方察觉。
以他现在的神魂,强行闯入桑田的神识海,怕的是这小子心性不稳,惊慌之下伤了根本,那可就糟了。
关沧海于是想用占卜之法,算一算这小子的气运。正好桑木匠又送来两把椅子,于是盛情挽留桑木匠一起吃晚饭,让桑木和桑田自己回家吃去。
关沧海旁敲侧击:“你那小儿子太顽劣,将来恐有灾祸,可把他生辰八字交与我推演一番,或可趋吉避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