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哈哈哈哈!”一个染金色挑染穿黑白豹纹的男生拿着刚从椅子上拆下的钢管,蹲下对上我的眼睛,“还逞英雄?老子最烦装的人。”
直觉告诉我,我们可能会死。我把他的钢管抢过来,趁他们愣神把孙妤推出走廊。
孙妤相对安全,我也跑不掉了。拿着钢管朝刚才钳制住孙妤的人猛地劈去。
“敢打人?”
“反了你!”
……
六七个人全围上来,混乱中我给了季情深一圈。
“右手是吧,把他废了!看他怎么画画。”季情深一脚踹了过来。我的右手被人狠狠钳制住,接着被猛地一扭。钢管还没落下,门外气势汹汹地来了一群人。
再醒来,我在医院。
“齐隽羽,你是不是疯了?”孙妤的眼睛哭肿了,“你还要高考的你知不知道!你的手。”
“高考不是用脑的吗?”我扶额苦笑,摸着脑袋上的绷带,“我脑袋还受伤了。”
“不一样,你头上是皮外伤,手……”孙妤欲言又止。孙妤不说我也知道,我的手可能真的被废了。
我花了一个星期才不熟练地学会了左手写字,现在还是个左撇子。
手伤半年内陆陆续续看过很多次西医,动过手术。接着去中医针灸连续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正常运动。唯一的后遗症是时不时会突然猛地疼痛一下,就会拿不稳东西或者突然抽一下。
那时我才发现,很多人欺负孙妤。包括和我们在一个教室的两个女生也是,她们没有告诉老师,还暗中包庇,甚至口不择言对我们进行污蔑。
“齐隽羽,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欺负我呢?这样他们就不会欺负你了。”孙妤在我午休假寐时闷闷道,“谢谢你帮我。”
我那时真想对她说一句:“活该你被欺负。”哪有人让别人欺负自己的?真是的。
艺考的水太深,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去换个水莫名其妙画面被泼墨还没有处说理去,幸好那是色彩的考试,可以覆盖,其他考试……我只能认命了。
有人花钱买孙妤的分。
有人收钱卖孙妤的分。
世界上有多少个孙妤呢?
我感觉涂在衣领上植物油的味道变浓了,应该是孙妤把植物油整瓶打开放在了桌面,我往旁边挪了挪。孙妤,你最好不是在这一刻确定的我最爱你。这一刻我也在欺负你。
碎掉的玻璃瓶被我粘了起来,一些过分细小的碎片我没顾及得到,带着很丑的裂痕纹理,用蓝色透明胶带被我一圈圈缠着我放瓶子里放了一朵毛线花,是一朵用白色和米色线织就的茉莉花。
网上出现手工花的风波时,我马上找教程学了一下,织了一大束茉莉送给孙妤。这种精细活对手部有伤痛的患者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现在也这么觉得,不过现在比以前的自己懦弱多了。现在我不会熬夜带着手伤给孙妤织一大束茉莉花。
孙妤把那束茉莉花带过来又带走了,看来她真的很喜欢茉莉花。这朵插在碎了又被寒碜“复原”的玻璃瓶上的茉莉花是孙妤走得太急被撂下的。
孙妤,少了一朵也没关系吗?
孙妤其实还有很多东西没带走……我很像让她带我一起走,带我离开这两年里对她犯的错。
可错误太难以启齿,也就覆水难收了。
手上的伤痛在下雨天格外难熬。傍晚我去了趟医院。
“小伙子,你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啊?”医生边给我敷药边问道。
“画师。”我随口道。我的确是画画的,但更多是在工作室负责运营和管理,画画即便是左手,即便用左手好几年,但过分精细的线条处理也是很有挑战性的,一直画不出预期的状态,然后越来越烦,越来越躁。
孙妤刚告诉我怀孕的时候我很高兴,甚至感觉不到右手的异样,开始自己接稿子画。我很享受画画的感觉,特别是右手。可刚画了两张稿子就又开始加重伤痛,反反复复,痛不欲生。
“画师?”医生欲言又止,好在终于止住,不追问了。
“画室工作。”我笑着起身,“包扎好了?谢谢您。”
孙妤没有删掉我的联系方式,从医院出来我拍了一张月色的图片,她也正好拍了一样的月亮发在朋友圈。
孙妤,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