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是大地上没有一丝暖意，树木、道路、泥土、建筑都像冻僵了似的，毫无生气。

街上的红绿灯也关了，因为根本不会堵车，水水白天站在二楼的玻璃前晒太阳，数着远处街道上的小车，一个上午也才三十几辆而已。

街上的巨大扬声器是此时唯一可以用电的设备，早中午三遍播放着未来二十四小时天气预报。

孟游收拾着东西准备搬家，空空的房间更显得冷清了。

月圆的时候，她索性吹灭蜡烛，借着月光整理衣服。

人们是夏天更寂寞还是冬天更寂寞。

冬天吧，在我们还是猴子的时候，冬天为了抵御严寒，该是一家人瑟缩在一起吧。

夏天，食物丰富，大家都开心的到处跳跃着。

花艺教室也早已停课。都说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插花书法这些艺术，也不过是太平时的消遣，不当饭吃的。

孟游买菜时听说郊区有个劳动市场，附近的农场在招收工人，做些春耕备耕的工作。她想出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水水临时让陈秋菘来照看两天。

她一早带了两个苹果就出发了，现在很多公共交通工具都停运了，一天只有一班公共汽车去郊区。

这种老旧的车她已经二十几年没见过了，车子晃晃悠悠好像随时就会散架似的。

车上面挤满了人和猫、狗、金鱼、大白鹅等宠物，都是从城市里逃离，搬家回郊区的，动物们神情落寞，没有了骄傲的神情，一副世事洞明的样子，乱世的逃难中，不敢造次，害怕被主人抛弃。

最近，城市中确实多了些流浪的动物，前几天水水在玻璃窗前惊奇的喊她。

“妈妈，你看树上有一只漂亮的鸟，是鹦鹉哎。”

“怎么可能，这么冷的天气。”孟游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水水身旁。

顺着水水手指的方向看，果然在院中光秃秃的树上看见一只绿色的鸟，它落在那里半天也不动。

“书上说鹦鹉生活在热带，我从来没在野外见过这种鸟，妈妈，他是从南方飞来的吗？燕子还没回来呢。”

“应该是谁家里养的宠物跑出来了。”

“我可以收留它吗，能让它到屋里来吗？”水水抬头看着孟游，一脸渴望。

“它落得很高，我们捉不到它啊。”

“我去撒些小米，等晚上它累了，会到地上找吃的。那时把它引到屋里。”

没等两人说完，那鸟慢慢的飞出了他们的视线。

水水的计划落空了，有些失望，最近他不能去幼儿园，又没了罗力和阿飞说话，每天除了看图书画本没有什么可以消磨时间的。

公共汽车上充斥着复杂的气味，让人心烦意乱。

这些人有些是家里在郊区，有些是在那边买了农民自建的房子，有些和她一样去农场工作，搬去那里免费的宿舍。

有些带前后菜园的房子甚至可以换城市中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楼房。

一直到傍晚车子才开出城市，太阳能的路灯亮起来了，车上的人们饥肠辘辘，孟游就着浓重的味道吃了一个苹果。

不远处一个人，佝偻着前行在长长的公路上，昏黄的路灯下，她像一个黑乎乎的老鼠。

她想起小时候放假时在农场里，下雨天围着一个老奶奶，看她摘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