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杨政道对着丹陛之上的李承乾深深拱手,然后才躬身道:“臣告退。”
“嗯!”李承乾平静的点头,然后看着杨政道脚步有些沉重,但还算轻松的退出了大殿。……
“陛下,到最后的时候,他还是心些不甘啊!”长孙无忌从一侧的帷帐后站了出来。
看着杨政道的背影,长孙无忌眼神中带出一丝冷意。
“已经好许多了。”李承乾笑笑,道:“前隋灭国,便在于不恤国力,而若是追溯根本,便是杨广从一开始就行事太顺,目光又紧紧盯着上面的太子之位,以至于成功之后,放纵享乐,最后国破家亡。”
“所以,陛下让他进内书堂,便是要以他为教训,让太子和诸皇子了得天下艰难之事。”长孙无忌认真拱手。
“对!”李承乾点点头,道:“他这人还是有点聪明的,朕之前让他选择的时候,他若是坚持要将萧后送到扬州和炀帝合葬,那么不得已之下,朕便只能送他去和炀帝一起合葬了。”
长孙无忌拱手赞同道:“若他依旧还眷恋前隋,那么他便也没有留在这世上的必要了。”
“朕也不知道做的是对是错。”李承乾叹息一声,说道:“他若是将萧皇后送到扬州和杨广合葬,固然会让人想起他是杨广亲孙的身份,但一样会让人意识到,前隋已经灭了三十多年了,而大唐也已经传了三代了。”
“前隋灭亡多年,真正的百姓和世家,实际上没有多少眷恋,更别说二王三恪之后,前隋的正统在天下已经没了。”长孙无忌抬手,看向李承乾道:“但是陛下,还有吴王在,弘农杨氏还在蠢动,不就是因为有吴王在吗?”
二王三恪,简单来说,是新朝为了宣告正统,宣告自己是正统继承先朝的法统,而对先朝后裔进行封赏的制度。
前朝天命已尽,新朝承继天命。
统领四方。
譬如大唐,高祖皇帝在武德元年,封隋恭帝杨侑为酅国公,允许其使用隋朝正朔、车旗服色;同时封北周宇文氏后裔为介国公,形成“二王后”。
先帝太宗皇帝,在贞观年间,以杨行基为杨侑嗣子,封酅国公,封宇文超为介国公,同时封北魏后裔为韩国公,形成三恪,前朝俱成过往。
虽然杨政道是杨广在世的唯一血脉,但杨行基才是法统上的前隋继承人。
当然,法统这种东西,登基之后强行改立便是。
后者也有可能杨行基以及他的后裔,才是弘农杨氏真正的目标。
但是,在天下臣民眼中,前隋已经亡了。
只是李恪终究是杨广的外孙,让很多前隋的人心汇聚到了他的身上,支持他争位,就等于前隋变相复活。
不过在贞观一朝,李恪从来没有真正的成为储君人选。
但一切在先帝病逝之后,发生了变化。
李承乾登基,李泰和李治被废,李恪就成了实际上的宗室最长。
若说宗室之中,李承乾现在最警惕谁,无疑是李恪。
李恪起名为恪,本身虽然是其母杨妃希望他能恪守本分和先帝希望他不要有非分之想的意思,但一个恪字,加上他本身就是隋唐两代血脉,难免会成为二王三恪的象征。
一旦李承乾意外出事,那么本身就是先帝在世宗室最长的李恪,李恪就会成为李象继承皇位最大的威胁。
这一点,长孙无忌是最警惕的。
“吴王为人低调谦逊,加上前些年,朕刻意加快了诸王属官轮换的时间,所以,他很难培养得起自己的亲信。”李承乾轻轻抬头,说道:“所以,他唯一能用,或者唯一能用他的,只有弘农杨氏。”
一切终究回到了弘农杨氏的身上。
……
“杨政道将萧皇后葬在咸阳,然后独立祖庙,便等于向世人宣告,他愿意安分守己的做个富贵闲人。”李承乾轻叹一声,说道:“所以朕才会让他入内书堂教书,这样也不枉费宋国公临终对阵的嘱托。”
萧瑀临终前,有一段话,看似是对萧皇后讲的,但实际上是对李承乾讲的。
萧皇后是杨广的皇后,有她在,前隋就永远有一面旗帜在。
哪怕是二王三恪,也难以隔断人心。
所以,只要萧皇后,李承乾对杨政道的猜忌就会永远在。
长孙无忌也是一样。
尤其是当看到弘农杨氏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任何可能会成为他们利用工具的人,都会成为他们警惕的目标。
所以,萧皇后死了。
杨政道在最后关头,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长孙无忌轻叹一声,一腔的话想要说出来,但始终都没有能说出来。
眼下的这件事情,从一开始的算计,就是皇帝自己在做的。
甚至他都没有多做什么,仅仅是将萧氏女纳入后宫,同时将婚仪办的盛大一些。
就这么一个盛大,要了七十五岁的萧瑀的命。
操劳过度加上饮酒过度,仅仅三日,便再也扛不住了。
萧瑀一死,萧皇后再难活。
萧皇后一死,杨广留在人间的最后一面旗帜,倒了。
长孙无忌敢肯定,现在萧皇后的死亡,还有杨政道自立宗庙,这件事情,最愤怒的一定是杨思讷那些人。
不知道他们会砸了多少家中的东西。
“臣会继续盯着盯着杨氏的。”长孙无忌收敛神色,肃然拱手。
杨氏有野心,便是原罪,将来他们一旦露出破绽,被抓住实据,长孙无忌不介意,亲自带兵屠了杨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