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传统说法,二月朔就是二月初一。
现在马上就要二月初一了,距离二月初二晚上,也就是两天整的时间!
第一时间就要撞门而出,却听到窗外继续传来交谈。
“这两天牺官可是最大的官呢,啥都得听他的……”
今天我最大?沈良决定稍安勿躁,多听听再说。
“前几年不是有个牺官就让值守自己把脚指头全咬下来……唉,幸好今年是活死人的肉骨牺官,也不用担心让你干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带着大姐们到山神像那儿去吧。按着往年的惯例,子时前祭酒大人铁定会来巡塔,要是让他遇上有外人上来就不好了。”
“你可千万要好好看管呀!”三姐又嘱咐了一句,就响起下楼的脚步声。
沈良从窗缝往外看,星夜下,看到宽广的露台上那衣着破旧、骨瘦如柴、名叫六狗子的少年,正用一床厚实的棉被把自己裹得像座棉堆。
没有听到更加有用的信息倒是有些失望,不过不影响逃跑计划。
“哥们儿,帮忙开下门吧?”沈良轻轻敲了敲门。
六狗子一惊,棉堆和他的声音一样颤抖起来:“娘嘞~牺官真说话了!”
“没错,我就是牺官,快把门打开!”
“是!”六狗子忙把棉被掀开,躬着腰,小碎步开了门。
哦吼,看来这牺官身份真的好用。
目光一垂,是把腰弯得更低的六狗子的后脑勺。
真乖。
“你让开一点,我有一句话要跟你说。”沈良扶直六狗子的腰。
“请牺官吩咐。”六狗子身子一侧,便让开了大门。
沈良俯身曲腿,大腿像一张蓄满力的弓,“噌”地一蹬,整个身子便如箭一般向楼梯口蹿去,留下一声哨箭般的嘲笑:“再见!”
那六狗子又瘦又小,再怎么样也追不上吧。
沈良很得意。
只听背后六狗子急促的声音传来:“回来!”
说话的同时,一道黑线闪电般刺出,沾上了沈良脚腕。
“所以……”
还是那个逼仄的木屋,沈良像被回收的箭躺在箭囊里一样安详。
“……所以我已经回来了,你是不是可以把我脚上的黑线给去掉。”沈良抖了抖脚腕。
在被黑线接触的一瞬间,沈良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然后,就像长线控制着木偶一样,黑线控制着沈良回到了屋子。
“好的,只要牺官不跑。”只见六狗手将手掌张开,露出所执之物。
一见此物,沈良就知道了黑线是什么。
六狗子掌中的是一个方方正正、木匠用的墨斗。
墨斗上引出的黑线,自然就是墨线了。
六狗子转动墨斗上的转轴,将黑线收了回来,出门后立即将门窗关严。
“我是牺官,现在我命令你——放我走!”沈良隔着窗户,厉声道。
“好的,牺官大人。”没成想六狗子居然真的答应了,打开屋门朝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莫不是我戳到了牺官体系的漏洞?”沈良高昂着头踏出屋门,正为自己的机智逃脱而小得意。
下一刻,沈良再次化做一支利箭,安静地躺回木屋这个“箭囊”。
“都命令你放我走了,你不听牺官的命令!”沈良被墨线控制着无法动弹,唯有一张嘴尚可输出。
“我是在保护牺官。”六狗子转着墨斗上的转轴,一边慢慢收着连在沈良脚腕上的墨线,一边道:“祭酒说了,只有在正确的时候、正确的地点,牺官才是牺官。火祭之前你只有在这间屋子里才是牺官。”
“所以一旦我跑出屋子,就不是牺官了?”
“是的,当你不是牺官的时候,牺官就没了,没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是你杀的。谁都不可以杀牺官,包括牺官自己。”六狗子认真地解释着。
“你这逻辑还真是找不到漏洞”沈良失望道:“那你三姐还说今天我最大,什么都听我的……”
六狗子猛然想起三姐所说的,被牺官勒令咬下脚趾的值守。
原本以为这次守的是个没有灵智的肉骨牺官,谁想它居然活了,会不会也提出各种恐怖的要求?
“唉~”
“唉~”
窗里窗外,沈良与狗子同时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