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东西是他所不知道的。他的兄长离开了浮空城没有,那陨石的降落波及附近的阿什镇了没有。他拿出那“超远程通讯”装置,却得不到它一点的音讯。静寂的周围,自从远方的爆音扩散过来后,就什么声息也没有了。雪落下的声音听不见,呼吸的声音也听不见。但是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的跳动的声音还是听得见的。
妮维亚晃着拉斐尔的肩膀,让他回过神来。她提醒他,该走了;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敌人可能会追上来。
妮维亚看起来很冷静,拉着他小步小步的跑起来。刚刚有些冷硬的身体,因为运动而逐渐和缓。
“那样的东西不会再来第二遍了,”妮维亚说,“不然,你收到的那封信,会说它有第二次。”
事实上,无论那东西会不会来第二遍,他们都得奔跑,向北奔跑,直到穿过那三重的山谷。这样的奔跑,一直持续了一个晚上。拉斐尔的体能有限,不得不拖累着妮维亚休息着一次又一次。如果是她一个人的话,可能早就过去了。但是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停下来等他。他感觉很煎熬。
当时间久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头上总会聚积起一摞的雪,沉甸甸的,还有湿凉凉的感觉——底部在渐渐化开——让人不得不摇晃一下脑袋,或者用手拍打,才能把它们弄下来。有时候,他会用它们来擦脸,清醒自己的精神,免得跑着跑着,就扑倒在前面的地上。
但是某一刻,他的指间搓到了些奇怪触感的东西,像是棉絮。他只是觉得他的手太僵硬了,才会有这种奇怪的触感。可这样的感觉重复了好多次,在天渐渐微亮的时候又一次出现,他觉得不同寻常了。
“妮维亚,你觉得这是什么?”趁着天地间有亮光了,他才能把那棉絮般的东西展示给她看。
她跑过来的时候,捎来的风和呼吸就把它赶走了。他的手上空无一物,只有雪。
“快到第一处山谷了。”她说。
脚下的平野渐渐消失,前方是层层的梯度,变得越来越不好走。这儿的植被已经干秃,只有灰色的霜和空无的雪在地上。要是偶有灌木在地上,那也是光秃秃的枝杈,像地上破出的僵尸的手。再远方,的确是妮维亚所说的山谷——其实是峡谷,两道山脉合在一起,只留下一道狭窄的缝供人通过。那是直行的路,最短的路。
妮维亚说,他走那最短的路,而她去绕路,从旁边的山野绕过去。现在天已经亮了,黑夜过去,他们将失去庇护;身后的脚印将会暴露他们的踪迹。妮维亚说,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直线往北走。
她说:“不用担心,只要来的敌人不是蕾佳娜那样的人,我就能对付得了。”
“如果是,怎么办?”
妮维亚笑了笑,“总会有办法的。”
“妮维亚,你的额头……”
她的额头出现了一道漆黑的横纹,好像墨水画出的一道线,中心有个不大不小的圈。前一刻还没有的,一转眼就出现了。拉斐尔指给她看。她摸了摸,表示自己不知情。随后,她拿出一面小镜子,正对着观察。
“没有啊,你说什么呢?”
“你看不见吗,很明显的印迹!”
“难道是被标记了?”妮维亚说着,竖起一根指头,指尖上出现萤火之光。她以这光去接触额头。她不知道位置,只是胡乱涂抹。不过,覆盖的范围大,总是能把它抹到的。之后,她额头的印迹有一段时间消失了,但马上又回来了,明显的暴露在额头。他告诉她。然而,她无论重复了多少次都没有用。
妮维亚盯着拉斐尔的额头看。“你的额头上没有,好像。”
“是吗?”他说,“所以是怎么回事?”
他们得不出结论。可能是被敌人标记了。这预示着,敌人可能很快就会找到他们。
“会不会和这雪中的棉絮有关系?”拉斐尔问。
可这雪中的棉絮就和雪一样铺天盖地,能让人怎么样?
“看开点,拉斐尔,”妮维亚笑着说,“我们可不是在逃亡的路上。”
“不是在逃亡的路上吗?”他很困惑。
“当然,”她说,“我们在寻求赐福。别忘了,只要到了那里,你就能得到‘近乎永恒的生命’。你只要这么一想,是不是就有动力了?”
“完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