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赢了。”
空灵的声音传来,同样平淡而真诚。
弓翎烟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缓缓抬起右手,动作不慌不忙,宛如挑衅。
苏叶眉头微皱,有心给这个看不清局势的女人些许教训,魂力顺着刺入心脏的刀尖肆虐侵蚀,直入灵魂。
却仿佛石沉大海。
“你……”面色大变的苏叶还来不及说话,弓翎烟右手并起剑指,绕向身后,轻轻搭在了他肩上,然后顺势一压。
柔如无骨的纤细手指却似裹挟了千钧力道,本就已经全身脱力的苏叶直接瘫坐在地上,肩胛险些脱臼。
“很遗憾,你输了。”
弓翎烟再度重复一遍,纤手握向后心刀把,随意将匕首拔出。
纯银的匕首在夜色里泛起幽幽寒光,刀尖滑落两滴隐约泛着金光的鲜红血液。
“为什么?”
苏叶目光茫然,怔怔地望向她。
为什么魂力侵蚀对她无效?仅仅是因为她窥见了金血境的门槛?
“抱歉!”弓翎烟再度开口,这一次声音中却是多了几分愧然。
她伸手向腰间,掏出了一颗散发着莹白毫光的温润玉珠。
“镇魂珠……难怪!”苏叶怅然若失,低声呢喃。
这是魂宗宗主的圣物,可镇压万魂,不想却出现在眼前少女的手中。
“师门担心出意外,特意将其暂予了我。抱歉,翎烟胜之有愧。”
少女微微欠身,再度抬起头时,清澈双眸中却是多了几分凛冽:
“但贵宗迫害师门诸多先辈遗躯,家师严令,修魂者诛无赦,翎烟别无他法。”
“诛无赦?”苏叶盯着那张满是认真与严肃的白皙俏脸看了阵,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笑意:
“我那些长辈不是被你们毁去肉身,将灵魂镇压在了封神塔下吗?”
“我宗仁慈,留他们一缕残魂,你应该感到庆幸。”
“仁慈?庆幸?”苏叶嗤笑一声,眸光中陡然泛起寒意。
“弓翎烟,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朝廷、江湖、各门各派全天下高手联合布局,是为了帮你体宗报仇?”
他挣扎着伸手探入怀中,拉出一片血迹斑斑的泛黄竹片。
弓翎烟目光投向那毫不起眼的竹片,身体竟是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
“你们要的,不就是那口鬼棺吗?不就是这枚记载了魂宗功法的天书残片吗?装什么大义凛然!”
…………
山脚下,临时搭建起了几座简陋帐篷,在夜雨朦胧中灯火通明。
居中的大帐内,两道身影静立门前,望着毫不停歇的大雨各自发愁。
“叶宗主,贵宗圣女一去不返,可莫要出了意外。”
靠左的中年男子一身白衣,望向身旁老太监的目光中隐含鄙夷,面上却是古井无波。
“曹公公若是担心,大可亲自上山。不过若翎烟都拿不下那少年,以公公这实力,怕是也走不出三回合。”
面对这赤裸裸的嘲讽,老太监却是面不改色:“咱家倒不怀疑贵宗的实力,咱家担心的是,天书残页和鬼棺能不能完好无损地拿到手。”
叶宗主眉头皱了皱,不悦道:“曹公公,我们可是说好的,鬼棺尽可归朝廷,但魂卷天书是属于我体宗的。”
“呵……呵呵……哈哈哈!”曹公公轻呵两声,继而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好一会儿,他终于收敛,叹气道:“叶宗主,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朝廷与江湖只能存在一个。洒家也和你说句明白话,自天书现世,江湖崛起以后,朝中便一直有声音直言要武力镇压。如今没了魂宗制衡,你们一家独大,叶宗主还是识趣些好,免得引来圣上猜疑。
“朝廷助你体宗剿灭大敌,已是恩赐,不该沾染的东西,还是不要伸手为好。”
面对这老太监的“直言”劝告,叶宗主眯了眯眼,瞳孔深处掠过一抹阴翳。
“天无二日?曹公公可是睁眼说瞎话?我看这天上甚至还有两个月亮。”
曹公公面色大变,声音瞬间阴沉:“叶宗主可要慎言啊。”
“慎言?哈哈哈哈!”
天有二日,夜有双月。
如今的江湖,也早已不是百年前那个可以任朝廷左右的不堪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