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吧。”

父女俩视线交汇，双双露出一个笑，周曼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父亲，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

戎马半生，南唐镇国大将军的头衔压在周明望身上，他做到了身为臣子该做的一切。

在周曼的记忆里，父亲很少在家，大部分时间都驻守在北方边境，和大周的军队隔江相对。

但父亲是疼她的，在她的婚事上，他也尽了全力，为自己这个嫡长女谋了一条最稳妥的路。

因为谁都知道，如果没有意外，郑王会是下一任南唐国君，而她，就会成为周家第二个登顶后位的女子，尊容一生。

周曼从来没有埋怨过父亲，她哪里有资格呢？虽说世事无常，国破家亡是谁都不能预料的，而把自己活成那么狼狈的样子，归根结底，是自己识人不明，愚蠢罢了。

“跪！”喜婆高声念白。

“父亲大人赐酒！”

“聆训！”

周明望神色略显紧张，声音不似平时从容：“勉之，谨...谨之，夙夜...夙...”

喜婆嘴角抽抽。

背了这么些天，还能记不住！

怪不得南唐百姓都说，镇国大将军的一身好功夫都是智商换的！

“噗！”

不知是谁最先忍不住笑出声，周明望耳朵爆红，长叹一声，决定破罐子破摔。

“曼儿，爹重新来！”

周明望大手一挥，高声道：“记住，李意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打回去，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憨货，打不过你的！左勾拳，右...”

喜婆终于忍无可忍出声打断：“出阁礼成，请入厢房，以待亲迎！”

周曼含着泪笑着，这一幕那么熟悉，前世的那场婚宴，父亲就是这么“训”自己的，当时的自己也和觅兰一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然而，现在的她只想哭。

她想和父亲说，爹，你当年的教训女儿没做到，没有在被欺负时还手，还被人欺负的狼狈，最后屈辱的丢了命。

不知道你要是知道女儿这么没用，在天上会气成什么样儿？

厢房闷热，周曼没有等很久，迎亲的人就到了。

周曼没有在其他人身上停留，她的人群里找到了周无言。

周无言早就等烦了，直到看到自家姐姐出来，这才喜笑颜开，挺着小肚子，一摇一摆的弹了过来。

“姐！”

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是以前的规矩，在礼乐崩坏的十国，早就没人讲究这些，南唐风气尤其开放，因此哪怕周无言已经十六岁了，还会拉着自家姐姐的手撒娇，歪着头贴着周曼的胳膊晃悠。

“知道今天要做什么吗？”周曼看着周无言问。

“当然知道，背我姐姐上花轿！”

“口无遮拦，读的书都还给我了？”

周无言嘿嘿笑，肚子一跳一跳的，配上稚气未脱的小胖脸，很招人喜欢。

周曼收起笑容，看了看门口的迎亲队伍，道：“走吧。”

周无言利落的转身下蹲，方便自家姐姐爬上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背长姐呢！

身穿官服的李意满脸堆笑的看着走过来的周家姐弟，慌忙迎上去，却被门槛绊了一跤，摔了个大马趴，引起人群哄笑，但他好似根本不在乎，眼里只能看到那一抹红。

周曼轻轻看了李意一眼。

执扇遮挡了面部的表情，因此，李意只看到女子的一双桃花眼，没看到她紧抿的唇，自然解读不出她眼里的冷意。

李意，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