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田再彪得遇蒙师 周芷若遗子武当(2 / 2)屠龙后传首页

她鼓足勇气上前敲门,少时一管家模样的老者打开门,对周芷若上下打量一番,问道:“姑娘,你找谁?”周芷若接道:“老伯,麻烦通报一声常遇春,就说故人周芷右求见。”那老者闻言,叹了一口气道:“姑娘,实不相瞒,我家老爷去年已经去世了。”周芷若哪知晓其中原由,深感意外,顿了顿方道:“真对不起,小女子实不知情,老伯休怪!”恰在此时,一中年妇人说道:“管家,是谁呀?”那老者忙接道:“回夫人,有位姑娘抱着个小孩,说要找老爷。”那妇人听闻甚奇,忙走出来,见了周芷若,便问道:“姑娘,你找我家老爷有何事?”周芷若一脸尴尬,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那管家见状,忙接道:“夫人,这姑娘说她是老爷故人…”那妇人“哦”了一声,道:“即是故人,快请到堂内说话。”她说着将周芷若请进府中。

到得客厅,周芷若找了个客位坐下,那妇人居上而坐道:“姑娘,你说是我家老爷的故人,但不知如何称呼?”周芷若微一思所道:“夫人,我夫君和常遇春大哥兄弟相称,且我们成亲之时常大哥还为我们主婚。想不到如今他俩皆不在人世了…”她言语及此,喉咙一阵呜咽,眼泪渐出,伤感无限,不便再往下说了。那妇人心头也是一酸,问道:“敢问姑娘芳名?”周芷若定了定神,才道:“在下周芷若。”那妇人喃喃念道:“周芷若,这名儿如此耳熟,好似听说过。”周芷若心中万分悲苦,不意在人前表露,起身道:“夫人,常大哥即已不在,小女子就此告辞了。”那妇人闻言立起身道:“姑娘别忙,我看你一个人抱着个孩儿,着实不易。”转而又谓管家道:“快去帐房支一百两银子,送与这位故人。”那管家应声取来十锭大银交与周芷若。周芷若见那妇人如此慷慨,也不推迟,接过银子,鞠了躬道:“如此多谢夫人了,小女子告辞。”她说着转身便要离去,忽一人兴冲冲而进,和周芷若擦肩而过,周芷若斜看一眼,但见那小伙虎背熊腰,大国字脸,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竟和常遇春有七分相似。那小伙也看了一眼周芷若,进了客厅,立问道:“娘,那姑娘是谁呀?”那妇人应道:“胜儿,听她说叫周芷若,和你爹是故交,今落难于此,娘送了她些银两,她自去了。”那小伙正是常遇春之子常胜,他喃喃念道:周芷若。他似想起什么,又渐模糊起来。

周芷若出了常府,继续上路。她抱着孩儿,一路千辛万苦经绵阳过汉中,渐入湖北境内。时正是隆冬之节,北风凛洌,雪花纷飞,她衣衫单薄,抱着孩儿在雪中一步步前行,道不尽的凄凉悲惨。但她却丝毫不在意,累了困了便看下孩子,心中立添得几分安慰。那孩儿也甚是听话,吃饱了就睡,醒了就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娘亲,从不乱哭乱叫,着实也替她省了不少心。

这日来到六里坪,武当山近在咫尺。周芷若心下欢喜,但又累又饿,遂找了家酒馆,点上几道菜吃将起来。少时五六个泼皮无赖走了进来,于屋内转了几圈,便见得周芷若一人背着个孩儿坐在一角,众泼皮仔细望去,但见周芷若面目俊俏,着实有几分姿色,为首一人歹意顿起,走到周芷若桌前,笑道:“小娘子怎的一人在此?挺孤单的,不如老子坐下来陪陪你,如何?”他说着便欲上前动手动脚。周芷若杏目圆睁,似嗔似怒道:“滚开!”那泼皮仍嘻皮笑脸道:“哎哟,这小娘子脾气蛮大的嘛。”余众泼皮闻声蜂涌而至,污言秽语乱说一通。周芷若顿时大怒道:“你等再不滚开,我可就不客气了。”

众泼皮哈哈大笑,为首之人道:“小娘子,你想怎样?不过你发脾气的样子也蛮可爱的嘛。”众泼皮跟着又是一阵乱哄。周芷若再也按捺不住,对着最近泼皮鼻梁就是一拳,速度之快,那泼皮不及躲闪,立时鼻血横流,他捂着鼻子,大叫道:“好个婊子,竟敢出手伤人,兄弟们,给我上。”众泼皮纷纷上前,便欲动手。周芷若情知今日必不好善后,双足一点跳上桌面,待一泼皮走近,飞起一脚正中那人胸口,这一脚她用上两成功之力,那泼皮向后跌倒,即而不动了。众泼皮大惊,抢上前去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死了。那为首之人大喝起来道:“好个婊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杀人,快、快去报官!”一泼皮应声奔出酒馆,余众皆惧周芷若之勇,只将她围住,却无一人再敢上前。

周芷若暗道,若惊动了官府,势必有扯不完的麻烦,想到此她大喝一声,双足一点从众泼皮头顶掠过,岂料背上孩儿受到惊吓,竟“哇哇”乱哭起来,她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跨出店外朝武当飞奔。众泼皮纷纷大叫道:“别让那婊子跑了,快追!”周芷若撒开双腿,一路狂奔。少时便到武当山脚下。她放缓脚步,回身望去,那群泼皮并未追上,倒是背上孩儿仍哭个不停,想必是饿了吧。她走到一棵树下,从背上转过孩儿,哄了哄遂给他喂奶。少时那群泼皮赶到,见了周芷若立时大叫道:“这婊子在这,跑得到是挺快的吗?”“这婊子怎么不跑了,是跑不动了吧?”“快抓住她,别让她再跑了。”周芷若徒步千里,身心已是疲惫不堪,这会儿又狂奔许久,着实也太累了,再者孩儿正吃个不停,终是不能跑了,她打定主意,待几个泼皮走近,伺机将他们一并解决。

众泼皮壮着胆子缓缓靠拢,嘴里不干不净骂个不停。其中一人不知从何处拾得一木棍,便朝周芷若头顶打下,周芷若早已想好对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见那棍儿已至周芷若头顶,忽的一把长剑从空中递到,正挡住那棍儿,但听“当”的一声,那棍儿应声折为两截。众泼皮一阵惊呼,周芷若抬头望去,见一道士飘落身前,赫然便是武当四侠张松溪。她心喜若狂失声叫道:“张四叔…”。

年关将至,四侠张松溪奉命下山收租,正准备打道回山,但见一众泼皮无赖正欺负一抱小孩妇人,心中忿忿不平,急飞身上前,拨剑相助。他正欲喝斥众泼皮,忽听那妇人叫他张四叔,一惊之下忙低头仔细打量。不料竟是峨嵋周芷若。他大感意外,正待想问,那泼皮纷纷叫喝道:“臭老道,敢管大爷的闲事,有种的报上名来。”张松溪随转过身来厉声道:“尔等泼皮无赖,竟敢在我武当山下为非作歹,今日我张松溪要替天行道,灭了你等泼皮!”他说完长剑一抖“唰”地朝从泼皮扫去。四侠张松溪大名在武当山方圆数百里谁人不知?无人不晓。众泼皮听得立吓破了胆,现下长剑递来,个个连滚带爬,争相逃命去了。张松溪也不追赶。他哈哈一笑收剑入鞘,转身对周芷若道:“周姑娘,你怎的流落到如此地步?对了,这孩儿?”他隐约已有感觉这孩儿定是无忌骨肉。但却不敢轻易断言。此一句话正中周芷若心内痛处,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张松溪不明所以,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过得片刻,周芷若渐渐平静下来,呜咽着道:“张四叔,这孩儿乃无忌血脉,我奔波千里,今日方得见亲人!”她话到此处,言语梗塞竟泣不成声了。张松溪闻言百感交集。他伸出双手不停擅抖道:“这是无忌的孩儿?快让我抱抱!”周芷若慢慢将孩儿递上,那孩儿吃饱肚皮,一双大眼睁得圆圆,四下张望,张松溪接过孩儿,见得他白白胖胖正盯着自己,他看着看着,隐约间又见得无忌影子,不禁双眼朦胧,忽得他将那孩儿高高举起,仰天大笑道:“苍天有眼,无忌有后了,无忌有后了…!”

便在此时,那几个泼皮又转了回来,身后还跟着数名官差,张松溪见状,遂将孩儿还给周芷若,手按剑柄准备厮杀,那群人渐渐走近,其中一泼皮指着周芷若叫道:“官老爷,就是她,就是她杀了王三。”那为首官差立上前几步,厉声喝道:“大胆刁妇,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杀人,快随我到县衙受审。”张松溪闻言大惊,忙问道:“周姑娘,你真的杀了人?”周芷若忙接道:“张四叔,你有所不知,我在山下酒馆吃饭,这几个泼皮无赖口出污言秽语。还欲对我动手动脚,我气愤不过,一时失手,那泼皮竟然死了…”。张松溪听到此处,忙抱拳将请公差道:“几位官爷,你们也听到了,这群泼皮无礼在先,这位姑娘实属正当防卫,实有情可原。”那为首官差识得张松溪,忙抱拳回礼道:“张四侠,话虽如此,但她杀了人已是事实,我系县衙捕快,只宜捉拿凶手,要情论理,只有到大堂去说。”他此番话合情合理,张松溪竟无言以对。

周芷若见状,忙起身道:“张四叔,此事和你无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是这孩儿?”张松溪左右为难之际,那官差便欲上前拿人,他怎忍见周芷若被他们带走!忽的拨剑出鞘道:“诸位,这姑娘乃我武当客人,且此事在我武当山发生,你们若要强行带走她,先问问我手中的长剑!”那为首捕头对张松溪本心存惧意,今见他翻脸,忙道:“张四侠,现下已是大明天下,无论何事,皆有法可依,你难道想以武阻我等执法?你可要想清楚了?”张松溪思索片刻,又道:“此事在我武当发生,我武当自有权过问,这样吧,你等随我一齐上山,听听我掌门师兄意见如何?”众捕快听闻,均碍于武当情面,这犯人反正也逃不掉,不如作个顺水人情,那为首官差顿了顿道:“好!如此也好,今个儿借此机会看看武当掌门人,看他如何定夺?”

张松溪引着众人上得山来,宋远桥、俞莲舟、俞岱岩、殷梨亭夫妇先后赶来。周芷若抱着孩儿上前一一行礼。张松溪遂将今日之事简略说了一遍。诸侠听得也左右为难,杨不悔气愤异常,冲着那几个泼皮狠狠道:“尔等几个无赖,若不是你等生事,怎会扯出这场官司,竟还有脸上我武当山?看我如何收拾你们!”她说着便欲上前动手,那几个泼皮大惊,忙躲在官差身后,俞莲舟身为武当派掌门,忙拉住道:“六妹,这些人自然可恶,但此时此地却不易动手。”杨不悔顿觉无奈,哼了一声遂退在一旁。他转而又道:“明朝初立,天下大定,万民同心,周芷若失手伤人,但已是事实,我等虽有心相救,但人命关天,你还是须随官差往县衙一行,道明原由,我想官差也会酌情处理,至于这孩儿,暂时就交由武当代为抚养,周姑娘,你要知道,我武当是爱莫能助呀!”他说着长叹一声,周芷若听他说得也至情至理,自己还能有何话说?她点点头,转而她谓张松溪道:“张四叔,我既上武当,理应到无忌坟前一拜,你看如何?”张松溪立接道:“周姑娘既有此意,请随我来!”他说着转身上前引路,周芷若抱着孩儿跟上,众捕快、泼皮和武当诸侠遂跟在身后。

少时,来到无忌坟前,周芷若眼眶湿润,她将孩儿递给张松溪,即而“扑通”跪在无忌坟前,两眼紧盯着“张无忌之墓”的牌子,喃喃念道:“三十光阴一梦来,回首往事已嗟叹。今日春来,明朝花谢,人生开怀能几日,一生知己有几人…”她念完号啕大哭一场。好一阵子她才平静下来,起身来到张松溪面前,再次看看自己的孩儿道:“四叔,众位师叔、伯,我这孩儿尚没取名字,日后就拜托各位了,我心愿已了,我也该走了。”众人甚是伤感,还能说些什么,忽的周芷若举起右手,运足力道便往自己头顶拍下。

此一变故武当诸侠始料不及,唯杨不悔一直关注着周芷若,她见此情形,奋力扑上前去,大叫道:“周姑娘,不要…”但哪里来得及。但见周芷若头顶鲜血直流,缓缓倒下,杨不悔冲上前来,抱住周芷若,但此时周芷若已是香消玉损,气绝身亡了。旁观众人见此人伦惨剧,均自黯然泪下。那捕快见凶犯已死,亦是伤感,他抱拳道:“俞掌门,如此结局亦非我等所愿,我还要下山复命,就此告辞。”俞莲舟还礼道:“在下事务繁忙,恕不远送。”那捕头一招手,率众官差下山去了。那几个泼皮见状,乱叫道:“怎么?就这么算了?”张松溪咬牙切齿道:“尔等还想怎样?”众泼皮见张松溪双目圆睁,似欲迸出火来,直吓得道:“不想怎样,不想怎样,我等也该下山了。”张松溪厉声喝道:“尔等泼皮无赖若再敢在我武当山下生事,日后四爷撞见定要尔等好看!”众泼皮不敢应声,夹着尾巴下山去了。

武当诸位伤心了好一阵子,才合力将周芷若葬于张无忌坟旁。忽的那孩儿“哇”的哭将起来,杨不悔立上前伸手接过,心道:“我和无忌自幼要好,如今他去了,我今要将他的骨肉好好抚养,以报他当年千里送我到昆仑坐忘峰之情。”张松溪悄悄拭去眼角泪水道:“诸位师兄弟,周姑娘临别之时,言道这孩儿还没取名,今个儿大家都在,咱商议下,替孩儿取个名,以慰无忌和周姑娘在天之灵。”俞莲舟老泪纵横道:“是得取个名,还得取个好名字。”众人苦思冥想,好半天仍取不出个好名,殷梨亭叹道:“无忌这孩子从小朴实善良,长大后虽有机缘,练就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且颇有侠义之风,然到紧要关头,却沉迷于儿女情长,胸无大志,终落得如此下场,实乃一大恨事,我希望这孩儿长大后,志向高。”他话到此处,忽的停顿下来,过得片刻又道:“志向高远,不如就叫他志远如何?”众人听得,微一思索,纷纷叫好。俞莲舟也喃喃道:“志远,志远,嗯,这名儿不错。”他转而又谓杨不悔道:“六妹,志远尚小,日后也只能拜托你照顾了。”杨不悔点头接道:“这个自然,我对他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儿一样的。”众人听得暗暗点头。